人在后面给你撑着,但事实上假若宝鼎冲错了,把他自己陷进去了,秦王政绝不会伸手拉他一把。
王翦从这张黑鹰令牌上读懂了秦王政的心思,马上决定改变计策,让宝鼎第一个冲上去。宝鼎雷霆一击成功了,三大派系再随后跟进,如此进可攻、退可守。退一步说,即使楚系外戚疯狂反扑,秦王政顶不住了,没关系,还有宝鼎在前面顶着。宝鼎就是一张大盾牌。秦王政和三大派系躲在后面给盾牌加注力量,有了这道缓冲,形势对各派来说就完全不一样了。
宝鼎不敢把不满摆在脸上。他现在个人没有实力,某种程度上他就是扯着虎皮做大旗,狐假虎威。既然自己现在只能做只狐狸,那就老老实实做一只合格的让老虎们非常满意的狐狸吧。
想到这里宝鼎暗自叹了一口气,一种对实力的渴望不禁油然而生。自己要尽快强大起来,尽快建立自己的实力,建立只属于自己的强大实力,像现在这样狐假虎威,游走周旋于各派系之间,巧妙利用各派矛盾在夹缝中求生存的日子不会长久,一旦自己的利用价值被榨干取尽,那自己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实力?我的实力在哪?兴国君早亡,只有一嫡子公子弘。公子弘二十五年前流配,十六年前离世,他除了给自己一个宗室公子的身份外,一无所有。
那支配备给自己的虎烈卫,有一半来自白氏的射日,还有一半来自司马氏的敢勇。十六名黑鹰锐士也是一样。而公孙豹这个传奇般的人物让人高山仰止,他站在那里就是一杆猎猎狂舞的大旗,自己只能藏在大旗影子下面接受他的庇护。
宝鼎思前想后,颓然放弃。从目前的形势来看,只有扯着虎皮做大旗了,利用各方的力量为自己建立功勋,升爵升职,在这个过程中慢慢招揽人才,积累财富,广建人脉,一步步建立自己的实力。等自己有了实力,就像今天的王翦和频阳王氏一样有实力了,才能去掌控别人的命运,去改变王国的命运,去影响历史的走向,否则只能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了。
路要靠自己走,靠别人的扶持终究走不长,最好结局也就是像自己现在这样,但无论爬得多高,都是空中楼阁,一旦遇上狂风暴雨,必定从云层摔落,粉身碎骨。现在围在自己身边的人各怀目的,自己对于他们来说就是攫取利益的桥梁,他们赚得盆满钵满,但自己还是两手空空,有朝一日他们不需要桥梁了,自己也就像芸芸众生一样湮没于历史的洪流。
宝鼎脑海中闪过了无数念头,这一瞬间他甚至有些失神。
“公子,你想好了没有?”公孙豹忽然问道。这话他说的忒别扭,过去他都是冲着宝鼎吼来吼去,如今宝鼎病好了,变聪明了,不能再又叫又吼了,他反倒有些不适应了。
“谢谢大父。”宝鼎躬身为礼,“大父送我一个天大的功劳,小子感激不尽,此生无以为报啊。”
王翦淡然轻笑,眼内闪过一丝赞许,不过心里却是暗自吃惊。此子才智过人,老夫不过说了廖瘳数语,他竟然就猜出了全部,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啊,但凡事物极必反,太聪明了,事事顺利,少年得志,一旦目空一切,目中无人,败亡的日子也就近在咫尺了。
“你可有什么地方需要老夫相助?”王翦随口问道。
这纯粹是一句客气话,谁知宝鼎马上拱手说道,“我只有一个要求。”
“说。”
“明天天亮之前,我会占据辎重大营,抓捕魏缚。”宝鼎说道,“但迟一天,我要赶赴河北战场。”
宝鼎不打算在晋阳待了,这地方波谲云诡,危机四伏,一大帮威名显赫的人如狼似虎一般包围着自己,无时无刻不在榨取自己的价值,自己虽竭尽所能,使出浑身解数勉强应付下来了,但已心力交瘁,感觉难以为继,还是尽快脱身去河北战场为好。不管怎么说,自己无论如何要把麃(biao)公救下来,要把宜安守住,否则一场惨败下来,楚系外戚固然遭受重创,但其他派系又岂能幸免?一损俱损,最后受到伤害的却是大秦帝国,是大秦那些勇敢的纠纠儿郎。
“这么急去河北干什么?”王翦笑道,“即使战局发展如你所料,但要达到李牧合适的攻击条件至少要到半个月之后。公子少安毋躁,在晋阳多玩玩,多看看书,等咸阳的命令下来了,我们再一起走。”
宝鼎想了片刻。在他的记忆里,宜安之战自始至终没有王翦的份,那么是不是可以这样推测,咸阳最终没有下令或者下令时已经迟了,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命令到了但王翦在做出救援姿态后动作又迟缓了。
“不,大父,小子心切,后日务必赶赴河北。如今我有黑鹰令牌,哪里都去得。”
王翦微笑点头,“大王就给了一块令牌,没有只言片语,其中含义任你揣测,但前提是,你做的每一件事,都必须对大王有利。”
宝鼎恭敬受教。
“好吧,既然你坚持,那你先去,我让王离带五百骁雄卫随你同赴河北。”
“谢谢大父。”宝鼎俯身拜谢。
公孙豹留在了行辕,与老友彻夜长谈。
宝鼎则带着司马断等人赶到虎烈卫的营寨。暴龙、斗钧等人已经先期把宝鼎放在行辕里的东西搬了过来,其实主要也就是那二十大箱子书简。赵仪却没有跟过来,留在了巴蜀人的营帐里,和琴玥在一起。
宝鼎今夜要率虎烈卫查抄辎重大营,抓捕魏缚,所以也没时间陪赵仪,是以听到暴龙说起时,只是点了点头,忽然,他想到什么,又急忙喊住了暴龙,“走,随我回行辕,去找巴蜀人。”
巴蜀人给宝鼎的实力震撼了,不仅仅因为那支气势恢宏的虎烈卫,还有乌氏不遗余力甚至可以说倾尽家财的支持。乌氏的家财当然不止如此,但他们所表现出的态度就是这样,为了宝鼎,乌氏可以不计代价,倾其所有。这说明什么?说明乌氏就像当年卫国巨贾吕不韦一样,把身家性命全部赌在了宝鼎身上。
乌氏哪来的信心和决心?就因为宝鼎的背后是咸阳的大王?这显然没有说服力,相比较而言,宝鼎背后的郿城孟西白和夏阳司马氏联手支持宝鼎的做法更给人以信心。
郿城孟西白和夏阳司马氏都是几百年传承下来的大家族,就像一棵参天大树,其实力之大,根基之深,远非一般人可以相像,而他们的背后就是老秦人,那是一望无际的大森林。那片大森林,应该才是义渠乌氏的信心之源。
筵散之后,隗氏和琴氏两位大小家主就坐在一起商量。他们和宝鼎的关系如果以亲戚论,那算比较近了,三代以内的姑表亲嘛,但天南地北,二十五年都没有联系,彼此的信任有限,如何重建信任、重建亲密的亲戚关系则成为头等大事。这只是其一。
其二,晋阳私盐大案一旦爆发,楚系外戚必定受到一定程度的打击,他们或许会疯狂报复巴蜀人,或许会不计前嫌继续拉拢,但不管咸阳局势如何变化,巴蜀人做为一个独立派系已经崛起于朝堂了,但巴蜀人的实力明显不足,严重不足,稍有不慎就会成为大派系斗争的牺牲品,所以短期内必须迅速提高实力,而目下唯一的办法就是把宝鼎这位背景深厚的贵胄公子拉进来。
只要宝鼎靠近了巴蜀人,就等同于巴蜀人得到了老秦人的援助,这个实力的增长就非常可观了,进取不足但自保绰绰有余啊。
就在这时,宝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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