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为。在丞相位置上没有做为,无法驾驭百官,就如同坐在火山口上惨遭烤炙,其下场可想而知。隗状能执掌朝政十几年,在丞相位置上稳如磐石,足见其实力之强悍。
隗状是楚系,实力强悍。昌平君熊启、昌文君熊炽、阳泉君熊宸是楚系外戚,实力更加强悍。双方都属于楚系,都有实力,那么必然有矛盾。蓦然,宝鼎想到一个关键问题,熊启等人都是外戚,那隗状呢?隗状是不是外戚?假若隗状不是外戚,那楚系的内部派系就呼之欲出了。
楚系势力庞大,有楚人血统的外戚、有与这些外戚联姻的秦人,还有攀附这些外戚的权贵士卿。这样推算下来,楚系至少分成了两派,一个是有楚人血统的外戚,一个是与这些外戚联姻的秦人,攀附他们的权贵士卿则各认其主。
如果隗状不是楚系外戚,只是与他们有联姻关系,那因为彼此利益追求不同,与以昌平君熊启为首的楚系外戚产生矛盾则是必然。
从未来历史来看,秦王政还是很信任隗状,否则不会让他一直担任丞相。难道隗状是秦王政的人?他已经带着一部分楚系暗中效忠了秦王政?这个想法马上就被宝鼎否决了。昌平君熊启要在八年后才被赶出咸阳,如果楚系现在就分裂,秦王政还要等到八年之后才出手?
另外苍头曾对自己分析过咸阳局势,他既没有提到隗状,也没有提到过楚系内部的派系,可见目前的楚系还是很团结,最起码表面上看还是很团结,而做为九卿之一的治粟内史隗状,显然还没有异军突起,自立门户。
治粟内史?宝鼎忽然想到了一个人。上党冯氏,自己师傅冯劫的堂弟冯去疾,他现在不正是在治粟内史府出任右丞一职吗?治粟右丞就是治粟内史的副官长。如果隗状是大秦国的财政部长,那冯去疾就是财政部的副部长。
两人现在都是大秦国的财经大臣,将来先后出任帝国的丞相,他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关联?冯氏和蒙氏是始皇帝的左膀右臂,那隗氏呢?隗状主掌大秦朝政十几年,他又是始皇帝的什么人?如果他得到了始皇帝的绝对信任,那大秦帝国的一级权贵就是隗氏、冯氏和蒙氏,隗氏才是首屈一指的大秦第一权贵,冯氏和蒙氏与其相比,还是差了一点。
宝鼎想到这里,心里对未来大秦帝国的政治格局基本上有了一个清晰的脉络。
未来大秦帝国权力的中枢,主要由由隗氏、冯氏和蒙氏三大家族占据,自己若想迅速崛起,最好的办法就是与他们密切合作,而不是对抗。试想,如果和始皇帝信任、重用的人对抗,那不是找死吗?
目前咸阳局势太过复杂,秦王政羽翼未成,自身实力还不足以帮助他一飞冲天。从现有情况来分析,秦王政可以信任的人除了竹马之交的蒙氏兄弟外,大概也只有冯氏和一些关东外系大臣,至于隗氏,显然还没有投靠秦王政。这从巴蜀琴氏和隗氏联袂北上,上将军王翦反应冷淡,而郡守冯劫更是避而不见就能看出端倪来。
那么是不是可以这样推测,八年后,正是因为隗氏对楚系外戚的倒戈一击,秦王政才赢得了对楚系外戚的“战争”?楚系分裂,楚系外戚被赶出朝堂,秦王政大权独揽,隗氏位居首功,于是隗氏赢得了秦王政的信任,隗状自此出任丞相并主掌大秦朝政,隗氏就此成为大秦帝国第一权贵。
同样因为隗氏和楚系的存在,始皇帝心里的那个噩梦无法摆脱,坚决不立后,事实上也就否定了公子扶苏的嫡长子身份。不立扶苏可以立其它诸子,但始皇帝迟迟没有做出决定,显然受到了大臣们的阻扰和挚肘,这其中隗氏和楚系肯定发挥了不可估量的作用。这是不是大秦帝国突然败亡的背后隐秘呢?这是不是大秦历史中凡与楚系有关的人和事都被蓄意隐瞒遮掩的重要原因呢?
宝鼎至此基本上可以揣测到蒙恬有意让自己偶遇巴蜀琴氏的目的了,其中的关键不是琴氏,而是隗氏,而是站在自己身边的这位相貌堂堂面色和善气质儒雅的隗藏,他才是蒙恬的目标,才是自己今天此行的目标。
宝鼎转目看看隗藏,眼内露出一丝兴奋之色。他就是自己打开大秦帝国秘密的钥匙,只要看到了这个秘密,自己也就基本掌握了大秦帝国未来政局的走向,而自己的崛起和发展也就有了基础,有了清晰而准确的方向,可以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这就是穿越者的优势,这才是穿越者的金手指,有了这个金手指,别人一辈子找不到的机遇,自己只要稍稍窥探一下历史,就能轻松邂逅;别人奋斗一辈子都未必可以梦想成真,但自己只有勤奋努力,就一定可以梦想成真。命运就是这样神奇,让人不得不感叹世事无常。
宝鼎感慨万分,忽然长长地叹了口气。
琴珪、隗藏和唐老爹不约而同地望向宝鼎,看向宝鼎的眼睛。那双眼睛太过深沉,带着一丝淡淡的忧郁,让人仿佛看到一段沧桑的历史。这不是一个少年人的眼睛,更不是一个少年人应该拥有的眼神,待在他身边的时间越长,这种感觉就越强烈,渐渐的便很难把他当作一个少年人来看待。心里的重视程度高了,心里的惶恐也就更大了,这样一个异军突起的神秘的宗室公子突然出现在他们的眼前,当然不会是闲着无聊陪他们游山逛水,那么,他来干什么?他背后又是谁?大王?抑或是老秦人?
宝鼎转身面向晋水河,深深吸了一口气,断然决定开门见山,直述来意。
“你们肯定在想,我背后是谁?是咸阳宫里的大王,还是老秦人?”
琴珪三人吃了一惊,面色微变,笑容略僵,谁都不敢说话。
“我可以告诉你们,我背后是大王,当然,我背后还有老秦人。”宝鼎侧身望着他们,郑重说道,“我这样来见你们,可能有些冒昧,但请你们不要多虑,我只是想认识你们,绝对没有其它的意思。如果你们觉得不便,我可以……”
“不不不……”琴珪急忙摇手,“公子言重了。今天能在这里偶遇公子,实乃三生有幸……”琴珪张嘴就是一堆假大空的奉承话,说得宝鼎只皱眉,看不出来这么英俊的一个男人,竟然还有如此圆滑的一面。
宝鼎摇摇手,打断了琴珪的话,望着隗藏说道:“我久居北疆边塞,对先生这个巴郡隗氏觉得非常陌生,不知先生能否……”
“公子客气了。”隗藏恭敬地回道,“隗氏出自夏帝王后代,初以国名为氏。汤灭夏桀,建国为商,封夏朝王族的后代于隗邑。我们的祖先于是在隗邑建国大隗,国君自称大隗氏。大隗国世代传承,与楚国为同姓之国,但四百年前,楚国把我们大隗国吞并了。后世子孙遂以原国名为氏,隗氏就是由此而来。” (大隗在今湖北省秭归东南一带。)
“两百多年前,隗氏中的一支西迁巴郡,在巴蜀繁衍生息。”隗藏手指琴珪说道,“隗氏和琴氏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联姻。我们两族血脉相通,至今也有两百余年的历史了。”
宝鼎听得津津有味,连连点头。
“司马错将军平蜀之后,我们两族随之由楚入秦,很多家族子弟在巴蜀两地为官。我的祖父就是第一任蜀郡郡守,蒙昭襄王恩宠,赐公主为妻。”
外戚?原来隗氏竟是外戚,嬴姓外戚,这倒是大出宝鼎的意外,惊讶不已。这样按辈份算起来,隗状、隗藏与秦王政都是同辈,三代以内的表兄弟,而宝鼎又莫名其妙地多出来一家亲戚。
宝鼎看看琴珪,又看看唐老爹,觉得这实在有些匪夷所思。这两位却郑重点头,唐老爹更是抚须笑道:“公子,按辈份,你应该叫他表兄。”
“表兄……”
宝鼎毫不犹豫,马上恭敬见礼。他高兴还来不及呢,如果攀上这门亲戚,将来自己在咸阳的实力可就太强了。这世上的事太奇妙,随便碰到一个人竟然就是自己的表兄,而且还是未来的大秦帝国第一权贵,不可思议。
隗藏一如既往,还是那样稳重谦恭,从容淡定。想想也是,这种传承几百年的大家族,什么世面没见过?
“我的父亲历任蜀郡、巴郡郡守,最后官至将作少府。宣太后非常喜欢我的父亲,在她的安排下,父亲娶了一位楚国公主,就是我母亲。”
隗藏这句话还没有说完,宝鼎就惊得差点一头栽到河里去。这都是什么人家?怎么一代娶一个公主?公主不值钱啦?旋即一想,如果隗氏不是如此显赫,他家的实力从何而来?隗状又如何在咸阳做了十几年的丞相?如果不是这样显赫的家族,又如何做得了大秦帝国的第一权贵?说到底,自己前世是个小人物,没见识,井底之蛙,不知道豪门有多深。
隗氏这个背景复杂啊。隗藏的祖母是大秦嬴姓,母亲是楚国芈(mi)姓,那么隗氏到底是王系还是楚系?难道我先前的推测是错的,隗氏是王系?
巴蜀琴氏与隗氏世代联姻,当今家主寡妇清就是来自隗氏,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隗状的妹妹,如此算起来寡妇清就是秦王政的堂姐,那么由此就可以解释始皇帝为什么要在寡妇清死后给她格外恩宠,修建“女怀清台”以作纪念了。原来寡妇清是外戚啊,只是让人疑惑的是,隗氏怎么会与巴蜀巨贾联姻?难道琴氏还有一个官宦世家的身份?
隗藏从宝鼎的脸上看出了惊讶之色,不以为然地说道:“隗氏自上古传承而来,即使亡国之后,依旧是一方大族。隗氏与芈姓熊氏世代联姻,至今算起来差不多有二十多代了。隗氏由楚入秦,今为秦人,但隗氏和熊氏血脉相依,迎娶楚国公主实在是正常不过的一件事。”
宝鼎恍然大悟。芈姓熊氏和隗氏世代姻亲,两家的关系可想而知,隗氏理所当然是楚系的中坚力量,但因为隗氏又是大秦嬴姓的外戚,那么只要隗氏与熊氏的利益产生激烈冲突,隗氏自然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支持秦王政,给楚系外戚倒戈一击。如此一来,始皇帝信任和重用隗氏就可以得到合理解释了,而隗氏支持公子扶苏为大秦太子恐怕就是始皇帝和隗氏产生矛盾的重要原因。
那么,当前形势下,隗氏与熊氏的利益可有冲突之处?既然蒙恬有心安排自己与隗氏见面,那么肯定就有突破之处,但突破口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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