掰着手指头算,也就大八岁,怎么大出祖辈的风范?
慢慢进入郊区,路开始颠簸起来。颜晟安有些晕车,不过面子上还是伪装的很好,要不是木木提了赵牧之都看不出他有些微不舒服。
“闭上眼睛休息会儿吧。”赵牧之建议,顺便还科普了自己顺手看到的关于前庭觉对大脑的影响。
颜晟安闭着眼睛听着她的声音像是一汪清泉,叮叮咚咚一滴是一滴又哗啦啦的流淌了过去,只是沁凉的水汽氤氲在此间,让人觉得舒爽。
许多年前家里请过一个阿姨照顾他,那阿姨的一切都已经堆积在旧忆里找不回来,只有她的声音,清澈带着一丝回甜。熄了灯后她不用看书就能在他的耳边讲睡前故事,一直到他安心睡去,是非常值得怀恋的童年记忆。小的时候他很怕黑,怕偌大的空旷的房子里潜藏着无穷的未知危险,怕勇敢的趟过危险后灯火通明打不开的房间里歇斯底里的争吵和摔打。他怕夜晚,也不敢睡,青春期的哥哥并不想带一个胆小的弟弟,所以只有那个阿姨在的那段时间,夜晚能够安然度过。后来她为什么走了,他也不知道。
并不是说赵牧之让他想起了那个阿姨,只是听了她的话闭眼休息的时候,突然想到了懦弱的童年而已。
焦香的鸡蛋饼在他的胃里慢慢消化,这点多出来的热量略多余的翻捡着他的回忆,他甚至好笑的想,原来我哥小时候对我不咋地!
看了导航还有小小一段路,而颜晟安又闭着眼睛不知道是睡了还是在想什么。为了怕牧之尴尬,木木回过头小声跟她聊天,就从最近看的电视剧聊起,女孩间的话题就是还不怎么熟呢只要有好感就能聊一天,期间发现两个人有很多同好,简直一见如故。
直到下车的时候颜晟安还听着她们两个在聊最近很火的小鲜肉。颜晟安本来想发挥下绅士精神给牧之开车门,都快绕到那边去了却发现牧之毫无察觉的自己蹦哒下来了,然后她没有发现他的尴尬,她们俩还在聊。于是他想算了,回去拎东西好了,又绕了回去打开车门才看见牧之也发现自己的零食落下了,又跑回来取,当然她还是没有察觉他的意图,乐颠颠的拎着零食跑回去继续聊……
目睹了全过程的司机表示,您继续,当我不存在就好。
好在木木还是很专业的,记得自己的工作,终于在门口刹住话头,表示开始做事了,回头聊。负责人不等她联系早就出来迎了,双方很实在的在门口寒暄了番。赵牧之很自觉的缩到颜老师后面,听他们介绍这个救助组织的背景和现状,目前有什么困难,哪些比较棘手等等。颜老师也简单说明他们此行的目的,并且介绍了牧之。然后牧之认真的听负责人讲解一些注意事项,并且同他交流细节,对方对她作的功课非常欣喜。
“我妈妈就是神经学科的医生,”牧之有点不好意思的说,“所以也算是小小的近水楼台。”
“那真是太好了,”负责人同颜老师介绍,“我们这些民间组织其实有很多都是互助性质,也是家里有人得了这病自己琢磨久了,没什么办法也就只能成医了。我们这里一个是资金日常短缺,另一个也是没有专业的指导。像是蒙着头冲,不知道的地方走了许多弯路。前些年市立精神病院牵头,医生专家带着一些高校的相关专业跟我们合作,定期会有专家来指导,也有学校付费调研,给我们解决了不少问题。所以您联系我,我就想着,除了麻烦您帮我们宣传,希望能得到更多的资助,也希望更多的人知道有像我们这样的组织,不要闷头带病人。另外呢,专家们做了好事,当然也要让大家都知道,我们真的是特别的感谢!”
赵牧之感觉自己的脸蒸腾起来,红红的,只好低下头去。这表扬虽然不是表扬她,却让她感觉与有荣焉。从前只是轻率的决定跑个龙套,后来悲情于一个沉痛的故事,在这个瞬间,她才感到这一整套沉甸甸的责任,和分担到她肩膀上的重量——这从头到尾,都不仅仅是讲好一个故事的事儿——她还羞愧于自己的愚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