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兰惶惶落泪,气喘不止,“皇上果真这般无情……”
“娘娘!”
年世兰一口气没喘上来,晕死过去。
安康公主的洗三礼来了不少人,太后皇上皇后都在场,敬妃和沈眉庄甄嬛是一早就到了的,欣常在和沈眉庄同在储秀宫,来得也早,接着便是方淳意、曹琴默和富察贵人,乌泱泱地站了一屋子。安陵容则拖着虚弱的身子坐在了皇上身边。
虽然天气还没有冷下来,但皇后还是谨慎地让人多摆了几个火盆,百般交代乳母和伺候的宫人,千万不能让公主着凉,又在正厅一一摆上碧霞元君、琼霄娘娘、云霄娘娘等十三位神像。
洗三嬷嬷看着如此症状,不由地紧张起来,又见公主孱弱无比,更是提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皇家子嗣,稍有差池就会身家性命不保。她让人将一应要用的布巾、衣裳和襁褓都用悬空在火盆上方烘暖,又亲自抱着公主在温水里清洗,她的动作轻柔而迅速,这个过程称为响盆。
响盆时,婴儿的哭声越响亮就越健康,成活几率也就越大,然而安康却只是如同猫儿一般呜咽了两声就停了,听得人心里一阵发颤,安陵容更是当场掉下眼泪来。
太后亲自上前给安康添水,而后众人跟着皇后依次拿金银、花生、鸡蛋等为安康添盆,洗三嬷嬷嘴里念叨着一句又一句的吉祥话,一边用手搅和着盆里的水,最后将安康抱出来,擦干身子,穿上衣裳后用襁褓包起来。
赵萱代行安陵容母亲之职,拿着一根葱白在安康身上轻轻打了三下:“一打聪明,二打伶俐,三打邪魔,愿儿一生顺遂安康,喜乐无忧。”
遂是礼成。
安陵容伸手从洗三嬷嬷手中接过安康,只见小小的娃娃窝在襁褓里,粉雕玉琢,脸上透着极浅的粉色,忍不住伸手碰了碰她的小手。
似是母女间心有灵犀一般,安康轻轻哼唧了一声,睁开了乌黑黝亮的眼睛,迷迷瞪瞪地看着安陵容,安陵容顿时心里软成一团。
“呀,公主的眼睛可真漂亮。”欣常在眼睛尖,一眼就瞧见了安康睁开的眼睛,“都说开眼早的孩子以后长得漂亮,瞧安康公主白白净净的,以后长大了定是个美人儿呢。”
安陵容破涕而笑,皇后便在一旁笑道:“向来是欣常在最会说话。”
有人开了头,自然众人都会跟上一起说好话,一时间,春禧殿也热闹了起来。
热闹之余,皇上抬头看向自己早早就留心的方向,甄嬛今日穿着一身天青色的宫装,安静地站在角落里,面容如玉一般淡淡的光晕,垂眸浅笑间是动人的美丽。
见皇上怔怔地看着甄嬛,安陵容抬头悄悄和沈眉庄对视了一眼,在彼此眼睛里看到了笃定的笑意,而站在一旁的方淳意看着两人的互动,又看看甄嬛,轻轻咬了咬下唇,忍下了一肚的委屈。
甄嬛复宠,不过是须臾间的事情。
一曲幽幽《湘妃怨》,一幕落花美人卷,便轻而易举地攻破了皇上的心防。
中秋过后,莞嫔盛宠之风又吹遍了六宫,有人欢喜,有人怨恨,自然也有人心慌不已。
长春宫里,齐妃埋怨富察贵人那日对甄嬛太过苛责:“莞嫔一使手腕她就得势了,你瞧瞧这几天皇上对她的那个热乎劲儿,比先前还要宠爱,皇上见着她,谁都不放在眼里了,那贞贵人说撂到一边就撂到一边了。你说,这往后还有咱们好日子过吗?”
富察贵人也知道,但她却不根本不在怕的,反倒有些看不惯齐妃这怯懦的样子:“娘娘你这么担心干什么?这宫里的女人有得宠的时候,就有失宠的时候,况且她是嫔位,我是贵人,娘娘您是妃位,这二对一,您有什么可怕的?”
“你也会说二对一呀?”齐妃摇头,笑富察贵人还是太年轻,“宫里争宠,人多就能胜吗?本宫看莞嫔这个样子,是不会给我们好日子过了。”
富察贵人努努嘴,看向别处没再说话。
安康即将满月,安陵容的册封礼也近在眼前了,沈眉庄将做好的吉服给她送了过来,说起甄嬛复宠之事。
“如今都好了,嬛儿又重新得宠了,瞧着皇上对她的那副样子,倒是先前我们白担心了。”自甄嬛复宠后,沈眉庄就像是心里落下了一块大石头般,人都松快了许多,“你也把孩子生下来了,虽说过程凶险了点,但好歹母女平安,眼下是样样都好了。”
安陵容展眉轻笑,没有多说什么。
“倒是淳儿,我瞧着嬛儿对她冷淡了许多。”沈眉庄又微微皱起眉头,“今早请安的时候,我见她们两生分了许多,也不知是不是为着前阵子淳儿得宠的事情。”她叹了口气,“我劝了嬛儿两句,她只回我说,世态炎凉,人心历久方能见得明白,听着倒是有发生过什么事情一般。”
“莞姐姐做事自有她的考量,姐姐毋须太过担心。”安陵容没有明说,淡淡笑了一声。
沈眉庄舒展眉眼,苦笑道:“我如今没什么好担心的,她心里有数我知道。只是,淳儿到底和我们是一同进宫的,以前也要好过,能走到今天不容易。若是淳儿有什么不是的地方,咱们能多担待就多担待些吧,其他的,我也说不得什么。”
安陵容只是应和着笑了笑。
采月推门进来,说道:“小主,金公公来传话,说富察贵人突发癔症,在御花园晕倒了,已经回禀了皇后,皇后娘娘说让您过去看看。”
“好,知道了。”沈眉庄遂起身告辞。
“姐姐如今协理六宫越发上手了,只是如此劳累,还是要多注意身子才好。”安陵容不能起身相送,只能多叮嘱两句。
沈眉庄点头,笑了笑:“我啊,劳碌命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