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知道的。
四阿哥的生母李金桂,原是热河行宫里一个粗使的宫女,当时皇上还是郡王,和八王爷起了争执,一时失意喝多了酒,迷糊间宠幸了她,谁知这一夕之幸就有了四阿哥,这事被八王爷告知了先帝,皇上被斥责为行为不检,差点连郡王的名号都丢了。
要知道,皇上是最重修身的,这事儿保不齐就是被人设了圈套的,加之李金桂长相丑陋不堪、出身微贱,皇上便越发的厌弃她了。
所以,即便四阿哥心性聪明、没病没灾,皇上也不愿多看他一眼。
但谁又能想到,这样的四阿哥,日后竟会成为甄嬛的儿子。
“莞贵人和沈贵人感情可真是要好啊,怎的单落容常在一个人在风口里站着呢?”华妃的声音在三人身后响起,她带着丽嫔缓步走上前来,“果真呢,这自小的情谊就是不一样,半路上道的,哪怕驾着八匹马都赶不上。”
安陵容恍若听不懂她的话外音一般,礼数周全地半蹲下行礼:“参见华妃娘娘、参见丽嫔娘娘。”
另一边的甄嬛沈眉庄也齐齐拜了下去。
“莞贵人给皇后娘娘请安,一向起得很早,今儿怎么迟到了,当真稀罕啊。”丽嫔率先发难,明知故问。
谈及床笫之事,甄嬛自然是不好开口的,只说道:“众位姐姐勤勉,是妹妹懒怠了。”
丽嫔一声轻笑:“倒不敢说莞贵人你怠慢了,伺候圣驾难免劳累,哪像我们这些人,清闲得很。”
华妃在一旁狠狠皱眉,心道曹贵人不在就是有些力不从心,这丽嫔怎么就这么不会说话。
甄嬛年轻,到底是脸皮薄些,被丽嫔说得不知道怎么回话,但也不能由着她说,带了三分气性:“丽嫔娘娘侍奉圣驾已久,必然知道非礼勿言四字。妹妹年轻,还望娘娘多指教。”
丽嫔看看华妃,眼睛里满是疑惑。
她肚子里是一滴墨水也没有,甄嬛突然文邹邹地来一句,她倒是听不懂了。
华妃叹了一声,见丽嫔说来说去说不到点子上,只能自己来:“近日莞贵人忙于侍奉圣驾,沈贵人倒也清闲,不知有没有空替本宫抄录一卷女论语?也好时时提醒后宫诸人恪守女范,谨言慎行。”
甄嬛心头一跳。
“娘娘吩咐,嫔妾怎会不从。”沈眉庄却面色无恙地答应了,“只是不知娘娘什么时候要。”
见沈眉庄面色半分不显,华妃倒是有些意外了:“不急,你且慢慢抄录着,本宫要的时候自会命人去取的。”想了想,她往前走几步,在甄嬛面前站定,先看了看沈眉庄,又看看甄嬛,余光又扫了眼安陵容,“沈贵人似乎清减了些,可是近日皇上没有召你的缘故吧?莞贵人圣眷如此优容,怎么不记得分一杯羹给自家姐妹呢?还有容常在,可怜见的,自从去了碎玉轩,皇上快有小半年没记得你这么一号人了,莞贵人怎么也不提醒一下皇上?好歹同住碎玉轩,走两步就能见着面,这见着了面,才能有三分情啊。”
甄嬛深吸一口气,没有说话。
倒是安陵容款款开口说道:“嫔妾身子尚未好全,皇上交代了苏公公来叮嘱嫔妾,要好好将养,嫔妾自当谨遵皇上旨意。毕竟,只有养好了身子,才能伴驾不是?”她浅浅含笑,说话语调一如先前在华妃跟前般讨巧乖顺,只是字里行间却带上了些微锐利的锋芒。
华妃有些诧异地挑眉,有些不敢相信安陵容竟会当着她的面挑衅她。
正要开口说话,这边沈眉庄也反应了过来,借力打力地温声说道:“让娘娘见笑了,嫔妾不过是因为最近天气闷热,没有胃口才清减了一二。娘娘让嫔妾抄录女论语,是为训示六宫女眷,嫔妾又怎能不知,嫉妒怨恨乃为女子德行之大亏,嫔妾虽无才愚钝,德行却万万不敢有亏。”
“你虽德行无亏,难保别人不也是这样。”华妃似笑非笑地看向安陵容,“本宫在宫中多年,人心凉薄,反复无常之事可是见得多了。”
安陵容面色淡然,敛眉浅笑,回道:“多谢娘娘提点。嫔妾以为,既入得这后宫,只要不错了规矩,不越了本分,分得皇上宠爱自然是各凭本事,若不得宠,只能反省自己,怨不得旁人。莞姐姐受皇上宠爱,自有她的过人之处,嫔妾心里很是清楚。”
一番话,华妃倒是对她另眼相看三分,相比起之前柔弱的讨好,这般尖锐的顶撞似乎更合她心意了,竟是不知道,安陵容原是这幅脾气,华妃微微眯起眼睛,倒是有些舍不得把她让给皇后了。
但安陵容这话听在丽嫔耳朵里就尖锐了,她长眉一挑,抬手就是一巴掌落在安陵容脸上:“小贱蹄子,胡说什么!本宫怎么样,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指手画脚?!”
“丽嫔娘娘!”甄嬛惊呼出声。
安陵容忍痛,俯身请罪:“嫔妾没有指摘丽嫔娘娘的意思。”
“丽嫔,”华妃冷声念她,“失了分寸了。”
丽嫔唰的一下脑子清醒过来,顿时臊得满脸通红。是啊,安陵容又没有指名道姓,她上赶着对号入座做什么!一时间,讷讷地说不出话来。
“一大早的给皇后请安,又说了这会子话,还真是乏了,回去吧。”华妃失了兴致,瞪了一眼丽嫔,搭着颂芝的手离开了。
丽嫔气得全身都在抖,死死瞪着跪在地上的安陵容,咬着唇也走了。
等人都走了,甄嬛和沈眉庄才齐齐上前将安陵容拉了起来,这一看可不得了,安陵容右脸又红又肿。甄嬛吓了一跳,当下也顾不得和沈眉庄辩白什么得宠不得宠了,紧赶着就要回碎玉轩。
沈眉庄自然也是慌乱,连忙让采月去太医院拿些消肿的药膏。
三个人着急忙慌地往碎玉轩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