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起…”
藤蔓凭空消失。
“是我不配活着,我不配…”
她收起了所有的法术,变回蜷缩捂面倒地的笼中女子。
她哀戚望向高高在上的裁判鸟:“你杀了我吧。”
闻人从高空坠了下去。
嘭!
但是最先摔在擂台上的却是个被捆成粽子的人,还冒着缕缕黑气。
裁判鸟惊恐扑下:“苑主!”
夜昙终于不用再憋着套话,空中飞起一脚把那臭鸟踹飞在土楼梁柱上,凹陷进深深鸟坑,一手则揽住猛咳不止的闻人,稳稳落地——踩在苑主身上。
苑主凄惨叫了一声。
那是闻人的腰身,也是她夫君的腰身,又被东西勒得成了细线,本该让夜昙心神荡漾地环住欲贴。但是如今这再好看的轮廓她也无心欣赏了,鼻头一酸几乎要落下泪来:
“教你的一点没记住!迂回在哪呢?你的武力什么时候能跟得上你的情话套路!”
闻人踩在人身上有些不适,脚底软软得总归虚浮。魂儿也似虚浮着了——他又没死,又被月下接住了。月下真是无时无刻不让他为之心颤心动…
“月下~你果然来得刚好。我也劝服了萝青姑娘放下屠刀,你刚好也找到了这罪魁祸首。”
他缓过神就要回搂夜昙,夜昙从他手臂中挣开,恶狠狠瞪过去一眼,“少油嘴滑舌!”
转而首先对土楼看客粗声恶气地骂:“你们现在看到的就是豺泽苑最后一场决斗!由我!离光夜昙,对战苑主!他败了!你们爱数数计时是吧?好!由现在开始我数上十声,十声之后还留在土楼上看戏的人,我默认你和苑主蛇鼠一窝,愿意给他殉葬!”
土楼因这恐怖之言炸了锅。
“这小女子疯了!我们只是看戏的,她和苑主有仇牵扯到我们做什么!”
“她修为深不可测,我们还是莫要被误伤,快走,快走!”
“哎呀!可惜豺泽苑上佳地方,一朝一夕竟毁于小小女子之手!”
只是看戏的?!视自己如珍宝,视他人如瓦砾!拿别人的命看戏!夜昙寒声道:“一、二——”
“快跑,快跑!”
摩肩接踵成了冲撞不堪。只见那有人有兽的衣冠禽兽们吓得纷纷化了原形。有变鸟直接从中空楼阁中飞上去逃走的,也有变走兽撞开一干同类下楼逃窜的。还有人族在逃跑中扯破了绫罗绸缎,其中竟还加杂着几道小孩的哭声…
“…九、十!”
豺泽苑满地狼藉,所有看客逃了个干净。徒留戏票在半空飞舞。
裁判鸟摔得昏迷不醒,苑主在地上叫唤喊痛。萝青还在发呆,除却眼眸中不断滴落的眼泪。
夜昙变出美人刺,在手心把玩。她的手臂被闻人一把钳住。
“呀,月下,你受伤了!”
闻人拨开她衣袖,看见几道血字,心疼得眉头都缩在一起。
他低头轻吻过每一道血字,凉凉的法力注入进去,夜昙后背都有些发痒。
“这泼才,竟敢伤了月下。”闻人给她治好伤,语调仍气。
夜昙笑出来:“他可伤不了我。是姐姐找我有事。不过,第一次听你骂人。我以为你永远没脾气呢。”
闻人翻转她手背再亲一口,“月下见笑了。此等粗俗之语闻人之前从未说过。”
夜昙努嘴,“你的头饰。”
闻人按住卷发:“哎呀。衣冠不整,竟要月下提醒。惭愧,惭愧。”
他又变回了语调散漫,潇洒风流的花花公子模样。冲夜昙温柔一笑就以扇掩面小步至一旁整理自己容貌。夜昙也留他空间,转向了地上不远处的萝青。
素白平常的一张脸布满泪痕,身量娇小纤细,衣裳也破破烂烂,整个我见犹怜。夜昙虽有些微恼她差点把闻人勒死,但此情此景,这别无选择的姑娘又能如何呢?
况且,她最后还收了手,宁愿自己去死也不愿继续伤人。
夜昙弯腰冲她伸手:“萝青姑娘,没事了。我们起来好不好?”
陌生的侠女眉目艳过新月,瞳色倒映着浅淡柔和的芒。萝青这次抬头,终于望见了粲然天光。
夜昙拽着绳子的一端,勒紧那苑主。
“早知道你是沉渊人,我前面还跟你打什么打。”
她冲开结界后先是与其交手,后二人由屋内打至屋外,苑主冲破围栏要逃,夜昙才召出绳子,半空中捆缚上丢了下去。砸下去盖不住的黑光令夜昙顿悟,这竟是个沉渊中人。他之前没露半分浊气,皆是以暗器身法你来我往过招。
苑主:“什么意思?”
夜昙笑得极其开怀:“直接,吸~干~你啊。”
“什么!你是…”
夜昙给了他一巴掌,把他的头扇至一边。
好熟悉的照脸巴掌。闻人闭眼不看。
“别我是了。你说吧。同心咒,怎么解?”
苑主道:“解,解!只要下咒者心甘情愿解开就行!”
夜昙微笑:“哦,那苑主大人是否心甘情愿呢?”
美人刺挑过苑主下巴,他吓得狂咽唾沫:“甘!甘愿!我立刻解!求侠女饶命!小人只不过是从旁人那偷学了这沉渊术法,逃至兽界做点小买卖…”
夜昙又给了他一巴掌。他脸上两道通红指印。
“你再多狡辩一句,我把你千刀万剐,苑主大人信吗?”
“信,信!我立刻解了!”
夜昙起身,搀着萝青过来。
“你不用怕了,你再也不用怕了。萝青,你看。束缚你的脏东西没有了。”
萝青低头道:“嗯。”
随着苑主喃喃念咒,她额间浮现一股黑气,不甘地盘绕于发顶,终于碎成了烟雾。萝青没有再哭,只是咬唇颤抖。
夜昙抽空看一看闻人。他额间并无黑气,还好。他从未中咒。只是差点被藤蔓简单缠死…
夜昙把脏兮兮的萝青抱在了怀里。
可这第一层碎镜依然没有被破解。
苑主也被打晕之后,空旷的楼阁中一根针落地也听得见。
夜昙还在安慰九死一生的女萝,闻人在一旁有些不知所措,也不好上去把二位姑娘一道揽入怀中吧?而且这萝青姑娘此刻定是有千言万语堵在心中,再加上衣不蔽体更多了羞惭赧然。想来他的外袍终究是被男人穿过,不被姑娘喜欢。他之前唐突了。于是趁着月下和萝青拥抱,他悄悄退出擂台,试图去在土楼余下房间找到些干净的衣物。
不多时,闻人婉转的呼唤又从某间屋子发来:
“月下——”
夜昙打了个冷颤。
这家伙又怎么了!
“月下,这还有个没走的人——”
夜昙:“给苑主陪葬的忠心狗?让他出来!”
闻人的浅粉衣角闪出房间,躬身向后,“那请这位兄台出来吧~”
说是邀请,实则那屋内藏匿的人也没有其他选择。故一步三退地走出来。
萝青转头,看见那人,即刻带了浓重的哭腔,再也不作掩饰:“爹爹!”
闻人:“…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