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师先生,师夫子?”刘福禄认出来了,这就是那个给他牵线当红娘的师尚师先生。
“狗剩子。”师尚第一眼就认出来了。
“对对对,狗剩子。”刘福禄笑道。
二人十几年未见,而今却还认识,可见他们就是有那个缘分。
“邂逅夫妻,邂逅夫妻,当初你这小伙子可是不懂礼数啊。那小娘子呢?”师尚问道。
“就是这大灾荒——唉!”刘福禄懊恼地没有说下去。
师尚领悟了,见到刘保金忙改了话题:“难道这是——?”当初他知道那个驴背上的小娘子身怀六甲。
“是儿子,十六岁了。”
众人都不知所云,就连冯光道也是纳闷。
于是师尚将当年他帮助刘福禄赶驴读信,他跟骑在驴背上的赵英子成为邂逅夫妻的事给大家讲述了一遍。
刘福禄指着冯光道道:“这就是儿子的姨父。当初我就是来游风约找众师父的,不想众师父受到官府的通缉,还把我当做嫌犯捉拿,我是逃到哪里跟赵英子正巧相遇的。”尽管刘福禄知道刘保金是冯光道的亲生儿子,但他没有挑明。
一听赵英子,冯光道又一阵惊讶,虽然上次已经相认但没有见这个小子,难道这是?遂及时克制。只是说道:“奥?原来这是我的亲外甥侄儿?”
“他母亲是赵英子?”冯光道问。
刘福禄将赵英子到京城演戏来至半路被饥饿夺去了生命的事情告诉了冯光道,冯光道脸色铁青,眼睛也湿润起来。没想到找了多日的赵英子就是在他面前饰演杨排风的那个名角。
冯光道撇开私事先谈起公事来,跟刘福禄道:“今儿请你来就是要你的戏班排演一场戏给乡民看,要真实的演出来,剧本师先生已经写好了,让他给你看一下。”
“排演什么?”刘福禄一边问一边接过师尚递给他的戏词,展开看了一眼又笑着道:“我这不是白看,师先生记不得当年那信还是您给我念的。”
“十几年了,刘老弟就是听也听会了不少,哪有不认得?。”
“真的是不认得,要是背唱戏词一学就通,要是认字写字还差得远。”
其实刘福禄就连戏词的题目四个字都不认得,稀稀拉拉认得些也通念不下来。
师先生给他念起来,那动作就像当年给他念的那封信一样。
“丁戊大灾荒戏本:大意是,丁戊年间,一场大灾荒卷土而来,遍及数省百县,灾民不计其数到处逃荒,到处碰壁,安知何处栖身?山上之灾民往山下逃,山下之灾民往山上逃,平原之灾民往山地逃,赤地千里,饥民遍地。农田绝收,蝗灾四起。为苟廷一息之残喘,或取小石子磨粉和面为食,或掘食观音白泥充饥,不数日间,泥性发胀,腹破肠摧。是也,吃人肉、卖人肉者四起,人间之地狱!因肥沃之土地种罂粟之多,五谷减少,民间无有盖藏,至五百文钱不买一糠馍……”
刘福禄听罢感叹无比:“这些事情就是我亲生经历过的,真切真切呀。”
在冯光道临上京城赴任走的那几天,他跟李三太、王抓钩、师先生一道把原来“乡约”的条文增加了内容,就是在“禁食罂粟”的前面加一条“禁种罂粟,犯者尽数铲之,戮于幼,罚其耕。”就是说,禁止种植罂粟,违反者可以在幼苗期间全部给他们毁掉,并没收其耕种之权。
“乡约”就是地方的土规定,就是“乡规民约”。是大家共同制定的,你不执行就等于坏了乡里的规矩,就像坏了自己家族的族规家规一样。
之所以请“如意班”来游风约一带排戏,就是要乡民真正懂得为什么要加这一条“禁种罂粟”的乡规。
在大灾荒之年,游风约一带的乡民很少有出走的,大都是从外地逃荒进来的。他们还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大,有多少人手里拿着银子买不到粮食活活地饿死在了逃荒的路上。有多少人被饿的跌跌撞撞的饥民摔倒在施粥的大锅前而从此再没有起来。
粮食哪去了?大家都种植罂粟了,仓库里没有粮食了,要有粮食的话,或许还会出现赈灾的善人,高价买粮的投机商。即是后者,也不至于手里揣着银子而活活饿死的。
这就是他刘福禄亲身经历的事实,想不到他能有机会利用戏台将自己的亲身经历告知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