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图鲁只见原本还在眼前的袁傲策身体陡然一晃,来到确珠面前,冲入他怀中的只剩下一道虚影。
“住手!”这两个字不是袁傲策喊的,而是确珠喊的。作为人质,他实在比何容锦要识时务得多。
额图鲁是最先停手的,随即是小可汗府的护卫,最后是阙舒和塔布。
火把在战斗中丢了好几个,场中火光比适才暗了稍许,显得每个人的脸色都暗沉发黑。
确珠的脸在众人中尤为阴沉,“纵然你们能走出小可汗府,也走不出京都。纵然你们能走出京都,也走不出突厥!”
纪无敌听完何容锦转述之后道:“要不,我们试试?你先让我们走出京都吧?”
确珠眯起眼睛打量着他们,半晌道:“好。”
何容锦和阙舒等人都是一怔,没想到他竟然答应得如此爽快。
阙舒立时对确珠提高了一个评价。此人遇事沉着果决,绝非等闲之辈,突厥日后若真落入此人手中,只怕会成为西羌一大祸患。
纪无敌道:“那我们走吧。”他说罢,主动从左斯文和右孔武两人的包围圈中走了出来,吓得两人立刻跟上,生怕他有个闪失。
如此一来,人质自然而然地从何容锦过度到确珠,从僵持过度到移动。
一行人慢慢地走到小可汗府门口,并要了一辆马车和四匹快马。
袁傲策押着确珠坐上马车,五人坐着马车缓缓朝城门驶去。
额图鲁不敢怠慢,飞速招来马匹,带齐人手上马,沿路追踪。
何容锦坐着轮椅自然只能留守府中。
祁翟作为西羌使节,帮忙是道义,不帮也说得过去。他见阙舒没有指示,乐得清闲。
何容锦安顿好府中众人之后,正好回房,却见阙舒跟了过来。他只得停下轮椅,静静地看着他。
阙舒道:“可有受伤?”
何容锦道:“没受伤为何要坐轮椅?难道是为了出行方便?”
阙舒看着他的侧脸,手指突然有种强烈的冲动想要去碰触眼前这个人,发丝也好,衣角也好,只要沾染着他的气息。他终究举起手,却落在轮椅的椅背上。
“我送你回去。”他道。
何容锦道:“我断了腿,却没有断手。”
阙舒充耳不闻地推着轮椅前行。
何容锦道:“你不怕暴露身份?”
“我是使节随从,你是译官,有所来往实属正常,有何可惧?说到暴露身份,你才要小心才是。勾结盗贼,私通奸细,罪名不小。”阙舒顿了顿,压低声音道,“这里不是西羌。”
何容锦道:“你几时看到我勾结盗贼私通奸细?”
阙舒道:“有些事不需要看见,只需要猜测,便足以致人于万劫不复之地。”
何容锦道:“那你为何对国内冒出的猜测置之不理呢?”
阙舒脚步骤停,语气转冷,“谁告诉你的?”
“重要么?”
“祁翟?”
“你何必明知故问?”
阙舒重新迈开脚步,却一言不发。
何容锦道:“你们来此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阙舒道:“你应该知道。”
何容锦道:“该走了。”
阙舒道:“如何让我走,你也该知道。”
熟悉的门窗已近在眼前,何容锦双手猛然抓住车轮。
阙舒猝不及防之下,忙停下步子,生怕弄伤他的手。
何容锦眼睛直直地看着前方,头也不回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请。”
阙舒道:“我看着你进门。”
何容锦也不与他纠缠,径自推着轮椅入内,然后关上门。
过了会儿,门外才响起离去的脚步声。
何容锦摊开手掌。
那枚未来得及出手的铜扣正静静地躺在他手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