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想要开口给父亲找台阶,李曼秋从门口冲了进来,满身的肥肉随着动作一抖一抖,纹着黑眼线的吊梢眼满是精明和算计。
“晗彦,不是我说你,希望工程什么的,那是国家该做的事,我们花那个冤枉钱干什么?我也知道盖房子有好名声,但是好名声又不能吃不能穿,还不如实实在在的做点事……”
张晗彦不耐烦听她胡说,盯着张承宣问道:“董事会接纳李女士了?”
张承宣不说话。
张晗彦又问:“董事长的女人能过问甚至推翻整个董事会的决议?”
张承宣还是不说话。
李曼秋两句话就被挑起了怒火,她不干了,冲到张晗彦面前,涂着大红指甲油的手指,指着张晗彦的鼻子,破口大骂:“你这个有娘生没娘养的小杂种,竟敢这么和我说话,”她一扭身大步跨到张承宣面前,连哭带喊,“老张,你看看你养的好儿子……”
张承宣终于开口了,“晗彦,你至少也叫声阿姨,毕竟是一家人。”
张晗彦嘴角讽刺的弧度都没有变,张承宣面前从来没有公平这一说,“这个家里小杂种的确是有,但很抱歉,不是我,我母亲,哦、我娘是明媒正娶的,而且光明正大生下我。一家人?呵,和杂种成为一家人,我还没有下贱到这种程度。”
李曼秋立即哭天抢地,“老天爷啊,你睁开眼看看啊,我含辛茹苦把他当成亲生儿子抚养长大,到头来……”
张哲英看母亲一如既往的没有找准重点,且没有任何技术含量的撒泼打滚非常无语。重点是什么,是张晗彦的行为让父亲厌恶从而失去集团的继承权,而不是继母和继子的家庭矛盾。
他上前一把拉住要往地上躺的母亲,紧紧握住她的胳膊往门口拖。李曼秋要挣扎,看到张哲英凌厉的眼神,知道自己今天的行动又没达到儿子的要求,她立即闭上嘴,恨恨地朝张晗彦剜了一眼,灰溜溜出了门。
张晗彦很不耐烦看这种无聊又经常重复的闹剧,他心里其实对张哲英非常同情,如此猪队友再多十个都没用。他决定还是说完话就走。
“爸,建希望工程的缘由你心知肚明,二十几年前我母亲因为某些原因就有此想法,只是当时没有开始就已经去世。此事在浩宇房产是有过备案和各方面批文的。再者,这项决议是经过董事会详细讨论过才通过的,通过的原因所有董事会成员都清楚。我们集团下属公司的童装、儿童食品、儿童文具因为省教育厅市和教育局这条线的打通,我们能至少能把投资进去的翻一番;而且省内各大媒体的相继正面报道,我们在工程开没动工前,集团声誉提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集团很多批文市政府和各个局都开了绿灯。还有其他的一些杂七杂八的蝇头小利,我就不多说了。”
张承宣又紧紧闭上了嘴,他发现对上他的大儿子总是有点力不从心。
他心里也明白,自己每次训斥大儿子大多是因为李曼秋和张哲英的挑唆。
呵,是的,挑唆。
他活了到了这个岁数,能力暂且不论,但心里还是明白的。
他心里有本帐,愧对了谁,亏钱了谁,明明白白清清楚楚,但是他看到这个模样酷似前妻的大儿子,心里更多的是厌恶,还有一点点的发憷。
舒浩云的父母都是大学教授,虽然母亲去世早,家中磕磕碰碰但也拿到了建筑设计的研究生学位。他一个做点小生意的技校生,靠着一张出色的脸和一条三寸不烂之舌,以及她家中的混乱不堪渴望逃离的契机,把他心中的女神拉下了云端。
但生活方式、工作理念、待人接物等等都没有在日常生活中被磨合,反倒是让两人越来越拉开差距。
说实话,李曼秋连舒浩云一个手指都比不上,但是李曼秋能把身段降到泥里去,毫不夸张地说,那时你要让她给你添鞋底的泥她都没有二话。
再后来,发生了很多事,两人从貌合神离成了不相为谋,虽然公司越开越大,钱越挣越多,但舒浩云却是郁郁而终自尽而亡。
张承宣在李曼秋母子前得到的优越感和尊崇感,每每在张晗彦面前都变得一文不值。但他从来没有死心,借着着两母子的挑唆,总想找机会能把大儿子压下一头,证明自己还是比他厉害,哪怕只有一次。
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对这个大儿子有点发憷,甚至担心他已经比自己厉害?
他想起来了,在浩宇房产大肆开除老员工的时候。
那时场面混乱,群情激奋,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大打出手演变成大规模暴动甚至毁掉浩宇的危险,李曼秋压不住把他抬了出来。他也以为自己出面肯定能把大儿子压下来,让他收回决定。
可是,他和大儿子两人关上门只谈了五分钟,就夹着尾巴逃走了。
那是张晗彦已经掌握了所有证据,有纸质文件、有影像资料、有证人证词、有律师查证证据以及所有的起诉文件,如果自己离开,只是罪魁伏法;如果自己还要插手,全部不留情面。
衡量再三,张承宣选择离开。
从那时起,张承宣对着张晗彦再没有了那种高高在上掌控生死的感觉了。
张晗彦说完这些话,站起身就走,他心里其实更想称呼他为“张董事长”或其他什么,只要不是“爸”就好,因为那个称呼让他觉得恶心。
只是,目前还有继续这样称呼一段时间,这个所谓的家也要继续来几趟。
再等等吧,一切自有分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