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婉莹道:“正是宋贵妃的生忌。”
公孙薇一下坐直身子,忍不住发问:“既然是故去贵妃的生辰,为什么今天这一路走来,没有看到半点祭奠的气氛?”
赵婉莹笑了笑:“你以为祁国皇室这些年来,偏偏要在这一天来一个热热闹闹的家宴,是为什么?”
赵慕芝摇头感叹道:“越是忘不掉一个人,越是要在所有有关她的日子里,掩盖得若无其事。”
公孙薇怔了怔:“难道皇帝连表达自己思念的自由都没有吗?”
赵婉莹笑得有些凄凉:“与这没有关系。陛下就是这样一个人,贵妃逝去那一年,他将有关她的东西全部焚毁,将那座宫殿彻底废成了冷宫,把当时还是婴儿的三皇子,与奶娘一并禁锢起来,不许任何人探视。他表现得近乎无情,可是没有人见到他在深夜时一个人的痛哭。”
公孙薇怔忪了半天,心中有些隐隐的疼痛,祁慕寒竟有这样的一个过去。他的病,难道就是从小这些经历造成的?
她还记得昨夜的雷雨之中,他状若癫狂、自言自语的模样:“我母后呢?我什么时候能回去?”
此时,赵婉莹轻轻拍了拍她:“你还小,不懂这些情感。那是一国之主,他要背负的太多了。”
说着,她又转向赵慕芝,说:“所以我说你,给薇儿找个差不多的人家便罢了,这皇家又有什么好的?纵使你能成为那个人心中的唯一,你又怎知自己有没有这个福分能与他长相厮守?”
赵慕芝沉默不语,半晌才说:“有太多事情,你也不能明白。”
赵婉莹叹道:“都这么多年了,你还不能放下么……”
赵慕芝蓦地反应过来,打断她:“现在不说这些,今日这个宫宴你不去参加,皇上会怎么看你?太后难道没有怨言?”
赵婉莹一笑:“我早先已差侍女,往太后处告了假,便说昨夜大雨,我不小心染了风寒,今日刚好公孙府来人探望,便一并在自己殿中用晚膳,就不去这个宫宴了。”
赵慕芝沉吟不语。
赵婉莹接着道:“陛下嘴上或会责怪两句,但心中没准还能记我一分好处。”
她转向公孙薇,笑得明媚无比,“说起来呐,这男人有的时候,比女人还要口是心非。薇儿,你若有喜欢的人,可记住了。”
公孙薇正要说话,门外忽然传来长长的一声通报:“端妃娘娘到——”
三人都被吓了一跳。
赵婉莹手忙脚乱地擦掉脸上的口红胭脂,往榻上斜斜一躺:“快,替我把被子拿过来。”
赵慕芝赶紧替她盖好被子,赵婉莹便在被窝里虚弱地呻吟起来。
公孙薇低声笑道:“姨娘,风寒的症状没有那么严重的。”
赵婉莹瞪了她一眼:“端妃又不是太医,她哪知道那么多……”
“妹妹!”门外响起了清脆的声音。
公孙薇和赵慕芝赶紧恭敬地站直了,只见门口进来了几个人,当先一人面貌端庄秀美,云鬓高挽,正是端妃。
“妹妹,怎么就病了呢?”端妃说话间,已迈入里屋,当先瞧见斜躺着、正挣扎着要向她行礼的赵嫔,以及垂首站在一旁的赵慕芝与公孙薇。
她马上走前去,先是按下了赵婉莹:“好生躺着,先别起来。”一边转过身来,扶起赵慕芝与公孙薇:“夫人与薇儿不必多礼。”
赵慕芝抬起头来:“不知端妃娘娘来,失礼了。”
端妃摆了摆手道:“客气了。我正在太后处,听赵嫔妹妹的婢女来报,说赵嫔昨夜染了风寒,太后便让我请太医过来。”
她说着,往屏风外招了招手,一个背着药箱的年轻太医便走了进来。
这人本是躬身进来的,余光一瞥公孙薇,脚步一滞,公孙薇也有点意外,这不就是那日在青玉坊替玉妩颜诊治的章知尧么?
两人迅速交换了一下眼神,当即错过目光——这种时候,可谁都别说认识对方。
章知尧走到榻边,放下药香,将手搭在赵婉莹手上。
公孙薇轻轻地咳了一声。
端妃望过来,打量了公孙薇两眼,笑道:“说起来,也有多年不曾见薇儿了,这出落得可真是美啊。”
公孙薇:“多谢娘娘,我也有多年不见娘娘了,娘娘还是那么年轻、漂亮呢。”
端妃轻轻笑了一下,这动作看起来竟有那么几分像祁慕寒,难怪都说养母有时候比生母还亲,祁慕寒在宫中被端妃抚养长大,母子两举手投足或许都有点相像。
章知尧还在听着诊,仔细问赵婉莹昨夜有无淋雨,可有受凉;这边端妃的目光还是落在公孙薇的脸上:“我听说薇儿此前曾离家出走?”
公孙薇:……
这桩旧事,可叫她怎么回答才好?她平常没有听祁慕寒提起过端妃,谨慎起见,她还是少发言为妙。
当下便装作娇羞状,低头不语。
没想到端妃却紧追不舍:“薇儿,难道没瞧上咱们家皇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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