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铁盒

一副图画的某一部分，便如拼图游戏里其中一块纸板。

    “需要几块金牌才能拼出完整一幅图？”小凤听我分析完问道。

    “至少还缺三块，”我自信地道：“金牌左边和下方至少还须各连接一块。从美学角度考虑，一幅完整的图画左下角不会留空，所以最少还需要三块才能拼出全图，这一块金牌所处的位置应当在图画的右上角！”

    小凤用两只指头捏住金牌把玩了一阵，忽然一拍大腿道：“老师和沛荣叔留下金牌，莫非暗示龙凤扣收藏在刻画的地点、指引我们前往？”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呢！”小凤的话像夜空中划过的流星，触动了我某条敏感神经。可惜我不论如何穷尽目力，硬是认不出金牌刻画的是哪处位置。山高林密的地貌在广东很常见，图中欠缺地标性建筑和独特景致，加上各种元素并不完整，仅凭一角光景推断出所绘之地无异于管中窥豹，近乎天方夜谭！

    事实上这是一个浅显的认知常识，也即是“物质与意识”的哲学原理。举个例子，《最强大脑》节目经常考到一个题目：先给选手一定时间记忆一幅巨形画像，然后截取其中某一小块，要求选手指出截图的确切位置。现在我们换个玩法，从现场观众里随机挑出一位，背对选手作一幅画，只提示选手画的是什么类型的物体，比如动物、山水、器皿、大厦等等，然后从画中截取一块，要求选手根据截图、通过想象将整幅画一笔不漏还原。我相信，再强大的大脑也完成不了这题目！

    马克思唯物主义告诉我们“物质决定意识”，意思是先有物质后有意识，应用在刚才的题目上理解就是：先通过肉眼观察画像，在大脑中留下影象，才能对截图进行分析处理。如果反过来仅凭其中一块截图推理出完整画面，能做到的不是人，也不是神，是作弊。

    画像推理不同于侦探查案，没有任何提示、描述的条件下，根本无法凭空画出和答案一致的图案来。

    我们面对的正是这种情况。

    小凤捡起最后一张纸条，纸张已严重发黄变硬，翻动时发出“飒飒”之声，写满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

    “洪武二十八年正月，明太祖令工部侍郎房安打造玉佩一对，四月始成。太祖甚喜，赐名“龙凤扣”，一曰“鸳鸯配”。翌年太孙允炆迎娶马氏，太祖御赐龙凤扣。

    建文四年，李景隆开金川门引燕军入城，惠帝赐龙凤扣予方孝孺，后自焚宫内。

    建文四年五月孝孺长子中宪妻产一子文鸿，尝未满月，密托户部员外郎廖章妥为保存，并以龙凤扣为信记。

    建文四年六月，明太宗篡位。七月，夷孝孺十族。

    廖章替文鸿改邝姓以避乱，永乐二年致仕，携文鸿还钱塘。永乐十九年，文鸿娶廖章孙女梅娘，育一子铭忠。

    万历十三年，神宗释方氏因孝孺获罪而贬谪守边者，各府县计一千三百余人。

    万历三十二年，孝孺族弟孝复四世孙福通集合五府方氏后人三百余至钱塘浩波园，逼令文鸿幼孙清源交出龙凤扣。清源一家循秘道逃离，颠沛至江西九江。福通率族众掩至九江，清源遁往广东番禺。福通纠集族众数番围剿，两方族人伤亡逾千。后清源逃至新宁，获胞兄清钊庇护方得脱难，此后世居新宁石桥村。

    清雍正四年，福通三世孙丙标犯事下狱，旁支元牟掌族，改颜姓以避祸。尝未忘掠盗龙凤扣，械斗频仍。终明清两朝，邝颜两族伤亡凡三千余人。孝孺不瞑，子孙相戮之殇比之燕贼篡位之逆，孰甚？

    清宣统二年，文鸿十世孙若风官拜礼部尚书，翌年致仕，携家眷迁至广东新宁县石桥村。民国三十七年，颜氏全族随国军参加淮海战役，完败，族灭。

    若风视龙凤扣为祖传家宝，着后世凡幼子承传，誓死守护。

    若风子一念，一念子默，均承祖责。默子绍明，未及弱冠。他年冠礼，当传与彼，昭先祖荣光，流芳万古。

    邝氏沛荣录记”

    我呆呆地捧着书信，一颗心砰砰乱跳，若非亲眼所见，怎能料到我竟然是千古忠臣方孝孺的嫡亲后人！更加匪夷所思是，原来龙凤扣乃是我家祖宗的传家之宝，从明朝起便一直归由我家掌管，金银叔对我所说的全是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