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7：半夜响起的凄凄惨惨的昆曲

    那个人，就在我身后。

    滴水的声音环绕在我耳边，空气里面那股子腥臭的味道浓烈到让我窒息，胃里也在翻涌。

    只是，我不敢动。

    那水声一滴滴的响起，我就感觉有一股电流像是从我脊椎往下刺激了一下一样，我忍不住的头皮发麻。

    而这一刻，恐惧将身边的每一点声音都无限的放大，呼吸声，我明明感觉到身边有人，但是我却只能听到我自己的呼吸声。

    那个人没有呼吸。

    “周雯渔，桀桀，你怎么不理我呀？”

    有说话声在我身后响起了。

    嘶哑的男人的声音，还在笑着，仿佛是破布被风吹着刺啦啦的响着。

    我不敢回头，心里告诉自己，不能答应，不能答应，绝对不能答应。

    因为我从小体弱，总是会看到那些有的没的的东西，所以我奶奶总是会跟我说，一旦入夜，不管是在哪，只要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一定不能答应。

    她说，人身上有三盏灯，双肩跟头顶各一盏，但是我因为体质特殊，所以只有一盏天灯，我感受不到鬼怪在我耳边吹气的感觉，只能听到鬼怪的呼唤。

    我不能答应，因为只要一答应，就像是答应了鬼怪的要求一样，那样鬼怪就会取走我的天灯。

    失去天灯，就会死。

    “周雯渔，你看我呀。”

    “周雯渔。你为什么不看我呀！”

    身后的声音着急了。

    然后我感觉我的胸口一凉，一阵撕裂的痛楚之后，我感觉有个东西挂在了我的前面。

    一低头，就看见了一只被水泡得白肿的手穿透了我的胸口插在我的胸口上面胡乱的搅动着像是想要抓住什么东西一样。

    搞什么！

    我怎么会被一只鬼被穿透了？

    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只是那只手太恶心了，上面还挂着一些黑黑绿绿的水草，一眼看过去，别提有多渗人了。

    被这样一抓，我正要闪开让开这只手，只是还没移动脚步就被另外从边上伸过来的一只手给拉住了手腕。

    被人一把死死抓住，还是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我吓得几乎要尖叫出来。

    只是还没等我张嘴。一只手就伸过来捂住了我的嘴巴。

    我惊恐的一扭头，就看见了一个浑身漆黑带着斗笠的人。

    而那双手，枯瘦如柴，我一辈子都记得，那天晚上就是这双给我了三炷香，让我嫁给了一只鬼。

    这个人是村长。

    他见我瞪着他，这才微微的将斗篷掀开了一条缝，让我看到他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面，满满的都是警告。

    意思像是在说我要是不想活命了尽管叫出口。

    虽然我觉得这个村长不是什么好人，但是现在，我面对的是一只鬼，还是一只手正插穿了我的胸膛的被水泡成了恶心的巨人观的鬼。

    这一刻。我选择相信村长。

    要是他敢像余飞那样对我动手动脚，我一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我想明白了之后，对着他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把手拿来。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他的手上有一股气味，奇怪的气味，陈旧的带着灰尘的冷清的味道，不像是活人的味道。

    但是这个人是五阴村的村长，他也不可能，是死人吧！

    “周雯渔，你回头看我呀，桀桀。你不认识我了吗？”

    身后的淹死鬼像是没有感觉到村长的存在一样，依旧一个劲儿的叫着我的名字。

    他的手，就像是在我的胸口里面搅着什么东西一样，一个劲儿的搅和着。

    虽然刚开始没有什么感觉，但是现在，我却觉得有些气短，喘不上气不说，心口还有点痛。

    该死的淹死鬼。

    我不能动，也不能说话，只能在心里咒骂了他一句。

    “我是你老同学呀，周雯渔，桀桀，你真心狠，你都不回头看我一眼吗？”

    身后，那水鬼突然凄厉的呻吟了一声。

    声音凄厉厉的如同突然被掐住了哭声的婴儿。

    拉长的那一句“老同学”让我的心头颤了一下。

    老同学。

    我跟这水鬼认识吗？

    为什么他会这样说？

    唰的一下。

    水鬼的手从我的胸膛里面扯了出去，这一下，我的心脏有一种被抓住狠命的撕扯了一下的疼痛。

    我捂住了胸口，疼得佝偻了一下身子。

    本来想要弄清楚这鬼怪是谁的心思一下子也没了。

    而忽然的，身边的村长将我往边上一拉，然后，我就看见他手上点燃了什么东西，像是燃烧着了的符纸。

    他将手里的符纸丢了出去，很快的，符纸燃烧完的灰烬在那一片片水田里着形成了一条条曲折的闪着亮光的小线条。

    “跟着亮光走。”

    就在我愣在那里看着那符纸变成闪光的线条的时候，身后的村长突然大力的推了我一把。

    我身子一晃掉进了水田里。

    夏天的水田，里面还种满了稻子，我一摔进去，就看到我身后有什么东西也随之掉了下来。

    只是掉下来的那声音跟动静，完全是我的几倍。

    “周雯渔，桀桀桀桀，你别跑呀。”

    “周雯渔！你在哪，你给我滚出来！！”

    水田里面，距离我不远的地方，我听到了那水鬼在嘶吼。

    天里的稻子已经在结稻穗了，很长很长几乎有一人一头高。

    我还是保持着掉进稻田的那个姿势，蜷缩在一株稻草下面，不敢动。

    我的手死死的抓着身边的一株稻子的稻杆儿，强迫着浸泡在这冰冷刺骨的稻田水里自己不要颤抖，不要发出一点声音，最好是连呼吸都不要，因为，我感觉得到，那只水鬼，已经在慢慢的靠近我了。

    该死的，该死的！

    我想要骂娘，但是却不敢骂出声，我害怕，害怕被那只水鬼抓住。

    我现在一点都不好奇他到底是谁了，也不管他到底是我的哪个老同学。

    我只知道，他要我的命，我就不能给他。

    啪！！

    啪！！！

    很近的地方，鬼怪踩着水，发出了巨大的水花溅起的声音。

    他怒气冲冲的胡乱的扒开天里的稻谷。

    我知道，那是他在寻找我的踪迹。

    眼见着，我就要被他找到了。

    我的身体泡在冰冷的水里，但是我感觉到我还在冒冷汗。

    我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想着村长刚刚把我推下来的时候跟我说的话，让我向着亮光走。

    亮光。

    亮光。

    那个符纸燃烧完了之后灰烬点亮的线条，一定是那个了。

    线条，是往哪边去的呢！

    耳边。是那只水鬼越来越近的咆哮声跟奸笑声，我强迫自己不去听，不去想，只去想那线条的诡计。

    那线条贯穿了几块田地，最后延伸过去的地方是我看不到的黑暗。

    如果那村长是真的要救我，那亮光线条指领的地方一定就是出口了。

    现在，我没有选择了。

    我必须相信村长的，而且还是无条件的相信。

    在脑海里，我集中精神的将刚刚看到的画面过了一遍，大致的确定了那线条的指引的方向之后，我蹲在田地里，挪动着脚步。一步步的，一遍又一遍的，将自己的腿从那几乎没过小腿的淤泥里面拔出来，然后再踩下去。

    每一脚，我都可能因为脚下的淤泥的深度不好控制而跌倒，被稻谷的叶子割破脸，割破身上的每一寸皮肤。

    但是，我最害怕的还是，我的踪迹被那水鬼发现了。

    然而，我还是被发现了。

    在我佝偻着身子从这块的田翻过田埂越到那块田的时候，我不小心摔倒了，摔进了田里。激起了水花，让那边正咆哮着的水鬼兴奋的呻吟了一声！

    该死的，完蛋了！

    我心中念叨着不好，急忙蜷缩起身子想要躲起来。

    只是，我想躲起来的时候已经迟了，因为那水鬼已经冲到了我的身后，一把拔掉了我身后的稻子。

    我一下子没有了躲避的地方，眼看着就要被那水鬼的手逮住了，我只能一口咬破了我的舌尖，狠狠的一口，我觉得我几乎是咬破了我整个舌头，然后猛地一个起身回头，将我嘴里的鲜血喷到了他的脸上。

    去死吧！

    我一口血喷了出来，这水鬼脸上立刻像是被泼了硫酸一样的，鼓起了无数的泡泡，还冒了延烟。

    顾不了因为失血的心脏抽搐的痛，也顾不得去看这鬼到底是谁，我转身就往那光线指引的尽头跑去。

    那里，黑暗是最浓稠的。

    我的脚被田里的各种石头划了口子，生生的疼。

    身后，那被我用舌尖血伤到的厉鬼已经扑了上来，伸手就往我背上抓着，而我则往前一扑，在他的手抓到我的时候，奋力的扑到了一边的田埂上。

    田埂这边，我终于看到了几家灯火。

    黑夜，似乎也不那么浓稠了。

    而身后，那个吼叫着想要把我撕碎的水鬼，也越来越远。

    远到他的那腐烂的身体再也没有在水田里激起一点的响动。

    叫喊声也不见了，腐臭味道也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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