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时候,哪怕不说话,别人也会觉得自己多余。
“张晨星!”周茉红着一张脸:“你现在怎么…”
“不是吗?你敢说刚刚你的头脑里没想些乱七八糟的?”张晨星笑了:“走吧,你不是常说“诗酒趁年华”吗?这事也趁年华吧。”
“你光说我,你呢?”
“我趁了。”张晨星淡淡说道:“我还是主导。”
张晨星从没在梁暮面前端着过任何一次,她敢于面对自己的任何想法,并勇于实践。她不觉得这有多丢人,就像她觉得清贫也不是原罪一样。
站在那里看唐光稷把周茉拉扯上车,那四个车轱辘透着急迫,涩响一声扬长而去。
车上的两个人诡异地沉默片刻,还是周茉先开口:“你今天…”
“不是相亲。我们行的大客户。”
“那你…”
“我保证不乱来,我就看看我给你掐成什么样了。”
我放屁。
唐光稷的手细细抚在那根本不算明显的青色上,唇贴上去,手让了位置。说不乱来,唇舌先行,还记着前一天的仇,咬着她脖子说:“来都来了,我试试还好用不好用。”
“好用吗?”
“好用。”
“那你下次换个地方踢。”
周茉闭上眼睛的时候想起张晨星说她主导,这怎么可能呢?她有点失神,唐光稷狠狠来了那么一下把她撞回了神。
而张晨星,在这样的深夜里想念出差的梁暮。
梁暮是这样一个人,他在的时候不会压迫你,只会慢慢填满每一个空间;而一旦他不在,这空间瞬间就空了。明明只是少了一个人而已。
张晨星竟然不适应。
古城的冬天又冷,她裹着被子在床上,空调开着、热水袋在脚底,但还是会冷。真奇怪,梁暮明明才陪她过了小半个冬天,她就不适应冬天的寒冷了。
梁暮给她发来视频,她坐起来裹着被子接起,接通后梁暮还没说话,程予秋的脸就挤了进来:“我来看看我儿媳妇。”
张晨星一愣,还来不及问好,就听到程予秋开始挑剔。
“空调呢?开空调啊你倒是!省那两个钱干什么?”
“你脸色怎么不好?面膜做起来,你才几岁就想当黄脸婆!”
“你脖子怎么回事?怎么青了?”梁暮听到这句去抢电话,却听程予秋又说一句:“不会是我儿子咬的吧?”
“妈!”
梁暮抢回电话跑回房间把门关上,坐在床上笑。
“你裹那么严实我妈怎么看见的?”
“可能不小心。”
“哦…”
程予秋在外面敲门:“没事啊?这有什么的,都是过来人。”
梁暮快被她搞疯了,索性带上耳机换一个清净。
“我明天完事之后要去看方红年老师。之前他说想看你现在的照片,我可以给他看吗?”
“可以。”张晨星说,想起她跟梁暮结婚那天方老师千里迢迢赶来指挥,心中一暖,就说:“替我向方老师问好。”
“那他一定很开心。他是你爸爸的朋友。”
“你说过。”
两个人都不太适应这种视频的状态,沉默了片刻,梁暮问张晨星:“你今天…想过我吗?”
“想过。”
“什么时候?”
“下午、傍晚,和现在。”
他们是早上分开的,张晨星这样说,好像她想了他一整天。
“那我比你多一点。”梁暮说:“我上午和中午,也很想你。”
“张晨星,等我回去,咱们出去约会吧?”梁暮看到萧子鹏夫妻的相处,就觉得也很想跟张晨星一起约会。
“做什么呢?”
“比如去听一场小小的音乐会?看一场电影?牵手去大学里散步?”
“好。”
“那你等我。”
梁暮的心里有牵挂,在外面待的第一天就很难熬。第二天去看方老师,与病榻上的他说起,还有一点害羞。
方老师看着梁暮,伸手与他握握,已经没有力气说什么话了。
梁暮很难过。
握着方老师的手久久不再言语,他手上覆着大片的老年斑,还因为输液而手背青紫。而他第一次见方老师是二十多年前,那时的他头发灰白,笑起来有一个酒窝,指着梁暮说:“这个吧,这个我选。”
他们一起走过世界上很多地方,让他们的歌声传得更远。
“没事。”方老师的长子说:“你们方老师总说:人总会老去的,还有你们年轻一代。”
梁暮走的时候方老师已经睡了,他在病房外站了一会儿,非常深刻的意识到:属于方老师的时代马上要结束了。
他感觉无比苍凉,给张晨星发消息到:“我给方老师看了你的照片,他说你还是跟从前一样。”
“方老师没有力气说话了,我感觉到了生命在他身上的流逝。”
“属于我们的少年时代彻底结束了。”
张晨星察觉到梁暮的难过。方红年老师陪伴他二十余年,是他在梁暮心底种下音乐的种子、带他见识更大的世界,也是他,影响着梁暮,要他做一个“不着急”的人。
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因为她不知道她的经验对他是否适用。只是对他说:“我去上海接你。”
她不是随便说说,而是在第二天一早,坐上第一班大巴车,去了上海。
他们的青春之歌也在上海唱起过。
他们最后一次告白和分别,也是在上海。
是那个夏夜,他们在去淮海中路的理发店剃光了头发,说以此代替生命。
黄浦江边微微咸湿的味道,张晨星至今记得。当她看到梁暮站在那里等她,就想起那个夏夜,少年的他红着脸,又勇敢又赤诚。
多少年了,梁暮没变。
张晨星走到他面前拉起他的手:
“梁暮,我对你说谎了。那个夏天,在这里,我答应写信给你的答案是—我也喜欢你。”
“很抱歉我的答案迟了这么久。”
在张晨星书架最上面那本书里,夹着梁暮的地址。下一年的她,为了纪念逝去的青春,一个人背着行囊去到梁暮的城市。甚至在他家门口站了一会儿。
如果张晨星这辈子真的爱过一个人,那这个人只能是梁暮,只能是他。
楚源说的不对,她不是因为梁暮愿意留在清衣巷而嫁给他,她嫁给他,只是因为他是梁暮。这个道理,张晨星终于想通了。
两个人在那里默默站了很久,一直到天黑透,灯光亮起,游人如织。彼此的眼睛如星光一样。
“我只是希望,我们都别辜负这一路的辛苦。”
“无论经历过什么或即将面临什么,都要好好活着。”
“如果有一天你还是需要找一样东西替代你的生命,记得告诉我。”
梁暮拍过的纪录片,每一部都深刻,每一部都有藏于深处的浪漫。他不曾愧对过任何一个作品、没有荒废过任何一天,他的认真就是他最大的浪漫。
张晨星知道。
下一天,张晨星陪梁暮和萧子鹏去见那个大台的领导。
会议室里坐着的老人梁暮和张晨星都见过,是温阿姨。老人好像搞了一个恶作剧一样有点得意,坐在她身边的中年人介绍道:“温老师,这就是您说的那个先导片的团队。”
“这位是我们台的艺术顾问,温老师。”
“我再问你一句,你的片子卖不卖?”温阿姨说:“过了这村没这店。”她俨然是一个精明的生意人,像老胡一眼,只看一眼,就知道什么东西可能值钱,但需要时间的沉淀。
“如果是用于盈利,我不卖。”
“那你想怎么样?”温阿姨又问。
“我要在黄金频道、黄金档播出,线上多平台分发推进。”
“不为了赚钱?”
“我想让更多人看到《清衣巷志》。”
这个世界何其大,清衣巷何其渺小,如果有一天它能有机会站在世界面前,让更多的人知道有一群人在一条风雨飘摇的南方老街上这样真切的活着,这比什么都珍贵。
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