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片子里看到现在的清衣巷了。还没失去,就已经开始怀念。
“好。”
梁暮又点了播放,两个人坐在那里静静地看。
“如果没有清衣巷了,我们会去哪?”梁暮问她。
“我不知道。”张晨星答道:“我不知道。”
“来吃饭!”萧子鹏招呼他们。今天后期要加班,他们煮了面条,一人一碗,连汤带面,热热乎乎。看起来艰苦,其实是他们的常态。
因为张晨星在,大家都有那么一点拘谨。
她自己也察觉到了,可她不知该怎么处理这种情况。只好加快了吃饭的速度,想离开工作区让他们自在一点。
梁暮的员工们只是知道导演的妻子是一个匠人,也接触过几次,但对她谈不上特别喜欢。总觉得这个人在的时候,气场就会很奇怪。私下讨论的时候也会说:“一直不知道梁导喜欢什么类型的姑娘,但总感觉不是这种。”
梁暮看张晨星回了房间,也迅速结束跟过去,问她:“是不是不自在?那咱们现在走。”
“我自己走。”张晨星穿上外套:“你不用跟着我。”
“天黑了,路远。”梁暮把她按在椅子上:“你等我一会儿,我看完今天的片子就走,好吗?”
“好。”
外面的人隐约听到这段对话,又觉得梁导从来说一不二,对妻子却是这样的。更加想不通。
梁暮直到十点才结束工作,扯着张晨星的手一起走进夜色里。跟张晨星说起郭儒森那个系列的内容准备开始放出去了,问张晨星的想法。
“尽快吧。”张晨星没别的想法,郭儒森奶奶前几天因为感冒发展为肺炎,现在情况不太好。
“账号建好了,明天就上。”
“嗯。”
梁暮察觉到张晨星的低落,握住她的手。另一手从路边的树上扯下一片叶子放到她头顶,小声说:“你发芽了。”拿出手机拍给她看,叶子埋在她头发里,露出小小一个尖儿,真的像发芽了。
“你不开心。因为昨天的公示吗?”
“嗯。还有别的。”
“朱兰?”
“很多事。”
梁暮捧着张晨星的脸让她看着他的眼睛,轻声说:“张晨星,有我呢。”
张晨星看着梁暮明亮的眼睛,好像走进了一片光亮之中。
“梁暮,你后来喜欢过别人吗?”张晨星问他:“你后悔跟我结婚吗?”
“为什么这么问?”
“回答我。”
“没有。”
“这么无趣的婚姻、我这么沉闷的人,你从来没后悔过吗?你喜欢的是少年时无忧无虑的快乐的少女,但我后来不是那样了,你也还喜欢。你有什么执念吗?”张晨星对梁暮说:“你是不是爱上了你的想象?”
“我分得清想象和现实。”梁暮蹙眉道,张晨星让他解释爱,而爱最难解释。
“你应该拒绝我的。”
“你应该找一个更好的人,而不是任由我牵着你鼻子走。”
张晨星觉得自己太糟糕了。
她的情绪糟糕、性格糟糕、家世糟糕,一切都很糟糕。梁暮那满腔的才华与坦荡、热忱与浓烈,如果碰到另一个姑娘,一个“非张晨星式”的姑娘,那他一定会有一个不一样的二十多岁。
她不止一次在别人的眼睛里看到这样的疑惑,她从不活在别人的目光里,因为梁暮,她第一次有了这样的自我怀疑。
“你要休夫吗?”梁暮问她:“你是不是要休夫?”
“我告诉你啊,没门。”
梁暮敲敲她脑门:“什么是更好的人?你要替我决定什么人更好吗?”
“不是。”
“嘘,别说话了。你想气死我。”梁暮倾身触了触张晨星的唇:“用它说点好听的话好不好?”
“或者,做点有趣的事。”
“比如在夜色中接吻。”
梁暮吻住张晨星微凉的嘴唇,头微微一侧,舌探进去。张晨星不喜欢在人前亲密,哪怕这条街上空无一人。手掌拦在他们身体之间,用力推梁暮。却被梁暮扯过去禁锢在她身后。又用力把她拽进怀里。
迫她仰头承受他滚烫的亲吻,而挣扎变成了摩擦,每一次后退都造就再一次亲密。直到再无缝隙。
蜿蜒的街上偶有车辆驶过,看到路边拥在一起的人,误以为谁家的少男少女在进行难舍的深夜分别。
梁暮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只猛兽,他告诉自己不能由着张晨星胡来。由着她她会亲手毁掉他们的婚姻,慢慢蚕食他的快乐。
张晨星耳后的肌肤无比细腻,舌舔上去滑过来、牙齿顺势咬住她耳垂,听到她急急的呼吸,就又把她搂得更紧了些。
“回家,梁暮。”张晨星在他耳边说道:“现在就回家。”
湿冷的冬夜里,张晨星觉得自己好像被丢进一个池塘里,到处都是湿的。水流声汩汩,还有飓风掀起的骇浪。梁暮跟从前不一样,他带着一些暴烈的情绪,将张晨星狠狠扣在那里,不许她再说一句傻话。
细瘦的张晨星像一个易碎品,从前梁暮怕她碎了,从不敢过于用力。他拘束自己,好像他生来就没有更大的力气。这一晚却好像要毁掉她。张晨星却意外喜欢,后仰的脖颈满是梁暮留下的吻痕,而他的脸颊贴上她修长的脖颈,闭上眼睛就是一片荒原。
一望无际的荒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