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除了她这个正儿八经的人类,不论是奈落还是刚出生没多久的神无和神乐,对她辛辛苦苦制作的家庭料理都不太感兴趣。
……真是一家子的挑食怪。
纱织摇摇头,城内的空地上凭空卷起一阵飓风,奈落又在测试神无和神乐的能力,也只有这种时候,他才会稍微关心一下孩子的成长。
如果不是她百般拦着,奈落已经将两个人打发出去做任务了。
“可是她们还没有满月啊!”纱织当时死不答应,差点把奈落身上的狒狒毛一起扒拉下来,“做任务的话至少等到她们满月了再说好不好。”
三只妖怪都莫名其妙地看着她。准确点说,是两只妖怪。因为神无从出生到现在一直都面无表情,根本不会露出莫名其妙这种表情。
凛冽的狂风渐歇,窈窕婀娜的身影收起扇子,口气略带不耐烦:“这样就可以了吧?”
神无安安静静地待在一旁,纱织至今不清楚她的能力究竟是什么,她手中那面和她全身一样雪白的镜子是哪里来的,她也没有确切的记忆。
小姑娘抱着镜子,从来不肯把镜子对着她。
纱织走过去想摸摸神无的头,小姑娘面无表情地把手中的镜子一转,镜面朝里镜背朝外,好像怕她把镜子拿走似的。
“……我不会抢你的东西。”纱织蹲下来,面对这么小的姑娘,哪怕明知道她是从奈落身体里分出的妖怪,语气也不觉会带上几分柔和。
“你误会了。”神乐敲着扇子来到她身边,漫不经意地瞥了她一眼,“神无担心的可不是这么无聊的事。”
“神无。”支膝坐在主殿的屋檐下的奈落忽然出声,“把镜子转过来。”
从不忤逆奈落的小姑娘抱着镜子的手一紧,垂头静默不语片刻,缓缓将镜子转向外侧。
那是一面看起来相当普通的镜子,除了白没有其他特色。
纱织一头雾水地看着那面镜子。
“这个镜子怎么了吗?”
将一切尽收眼底的奈落嗤笑一声:“我说过了,神无,你不需要如此多虑。”
“……奈落,”纱织皱着眉头站起来,用目光谴责他,“你是不是又教孩子奇怪的东西了?”
镜子也和封建迷信有关吗?
神乐似乎有些无语,仿佛受不了眼前这个场面,她拔下插在发髻间的羽毛,乘着呼啸而起的狂风出城散心去了。
……妖怪的家庭关系真麻烦啊。
大女儿是无口系,二女儿明显在叛逆期,阴气森森的人见城根本就不适合孩子成长,但奈落这个不负责的家长完全走放养的路线,只有在需要劳动力时才会想起神无和神乐的存在。
……不,他算不上家长,根本就是无情剥削童工的恶劣资产家。
纱织觉得自己应该奋起,将不正常的家庭关系扭转过来,但奈落最近明显没空理她。
拿到四魂之玉后,他就天天窝在房间里,不知道又在思考什么阴谋诡计。
以前倒是没见他对四魂之玉这么上心,现在天天光盯着手里的四魂之玉看,几乎都要有点茶饭不思的意味了。
……被桔梗伤了自尊之后就这么在意吗。
外出散心回来的神乐掀开御帘,纱织叫了奈落的名字几次,没有得到回应,眼睛一闭一睁,直挺挺气咻咻地往他膝头一躺:
“不要看四魂之玉,看我。”
神乐脚下一个踉跄。
“……下去。”
奈落的声音十分冷漠无情。
“玉有什么好看的,能有我好看吗?”
“……下去。”
纱织盯着他看了好久,从他怀里爬了起来。
神乐以为纱织总算要消停一会儿了,却见她忽然出手,以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拿走了奈落手中的四魂之玉,一个翻身跳到了几丈开外。
她倒抽一口冷气,差点没拿稳手中的扇子。
被瘴气扫开的御帘晃了晃,纱织拿着四魂之玉站在和室边缘,奈落好半晌才收敛起身上的杀意,嗓音低沉地开口:
“把四魂之玉还给我。”
纱织没说话。
冰冰凉凉的玉石握在手里,她真的搞不懂这种东西重要在哪里,也搞不懂自己好端端的,为什么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如果我说不呢?”
奈落伸出手:“同样的话,不要让我重复第二次。”
“……”
纱织将无数人觊觎的四魂之玉往地上一扔,转身掀开御帘走了出去。
极其漫长却又短暂的间隙过后,身后有脚步声传来。神乐的声音有些迟疑地响起:
“……纱织。”
语气微微上扬,听起来几乎有几分像是在关心她了。
纱织忽然停下脚步。
从走廊下望去,瘴气遮蔽的天空晦暗无光,吹来的风带着森森冷意,庭院里的草木早就枯萎了,只剩下焦黑的躯体横卧在被妖气污染的土壤上。
“……这个城里,第一个叫我名字的,结果是你啊。”她侧了侧头,似乎朝神乐笑了一下。
神乐愣了一下,倏的抬起扇子遮住脸庞,口气带着几分别扭:“这有什么好笑的。”
纱织:“我不是笑你。”
神乐还等着她说完接下来的话,但纱织已经收回视线,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