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抓回去复命。”
“这些死士从小接受训练,眼里只有任务,不会顾及大局。”
瑶英焦急地问:“他们是不是对我阿兄做了什么?”
李玄贞看着她。
即使知道自己的身世,她还是这么关心李仲虔。
“没有,他们不敢闹出太大的动静,王庭肯定没发现你是被绑走的,李仲虔没出事。”
瑶英松口气,心计飞转,思考脱身之法。
她不见了,昙摩罗伽知不知道?他要是知道了,是不是很着急?
他病着,还要担心她……
瑶英一边思索怎么逃生,一边担心昙摩罗伽和李仲虔,试着蹭了蹭脑袋,发现头发上的簪子早就被拔掉了,踢踢腿,藏在靴子里的匕首也没了。
“你别动,别伤着自己……”李玄贞轻声安抚她,“李仲虔肯定追上来了,我会想办法拖住他们,你找机会逃走。”
瑶英不语。
李玄贞笑了笑,“你不相信我?”@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叹口气,望着车顶。
“七娘,我确实想得到你,我会不择手段,不过我知道李德一旦掺和进来,你就危险了……我不能让他发现我喜欢你。”
瑶英没有作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马车突然停了下来,李玄贞示意瑶英咬住软布装睡。
一人掀开帘子往里扫了一眼,道:“太子殿下,我们安排了另外几辆车马引走李仲虔,您放心,等离开王庭,我们就不用遮遮掩掩了。”
李玄贞的心一沉。
李仲虔如果被引走了,那即使他拖住这些死士,瑶英也逃不了,而他现在身负重伤,连刀都拿不起来。
“你们是怎么混进圣城的?谁是内应?”
死士笑道:“这就不劳殿下操心了,有钱能使鬼推磨。一年前,圣上嘱咐我们一定要把太子殿下带回长安,我们跟着殿下一年了,殿下始终不肯回去。现在我们抓着了公主,殿下可别再跑了,否则,我们就对公主不客气。”
李玄贞冷笑:“公主现在是西军首领,你们动了她,怎么向圣上交代?”
死士狞笑:“我们不管她是什么人!只要能把太子殿下带回去,接下来的事轮不着我们操心!”
他说着,对着瑶英举起刀。
李玄贞脸色阴沉:“别动她!”
死士勾唇一笑,收起刀,放下帘子:“那殿下就安分点,别逼我们动手。”
……
大道上黄沙漫卷,快马如一阵乌云,刮过大道,马蹄如雷。
李仲虔带着亲兵狂奔数十里,终于发现车马的踪迹,追了上去,围住马车。
赶车的人瑟瑟发抖,滚下车辕。
“明月奴!”
李仲虔一把掀开车帘,扫一眼车厢,一个脸上蒙了面纱的女子躲在车厢中,惊恐地望着他。
他心里咯噔一声,脸色铁青。
“这个也是假的。”
一行人立刻驱马转头,往另一个方向追去。
……
另一个方向。
马车飞驰。
瑶英费了半天劲儿,终于咬开手上的绳索,赶紧解开脚上的,然后把绳索松松地套回手腕和腿上,以免死士看出来。
她心急如焚。
李玄贞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呕了几口血,身上打颤。
瑶英眼珠一转,喝住死士:“太子伤成这样了,你们还不停下给他换药?他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们怎么回长安复命?”
死士们将信将疑,掀开车帘往里看。
李玄贞明白瑶英的打算,配合地浑身哆嗦。
死士一直跟着李玄贞,亲眼看见身上带伤的他为瑶英挡刀,迟疑了一下,怕他真的有什么不测,停下马车,为他换药。
匆匆包扎完,继续赶路。
瑶英面露失望之色,她以为可以多耽搁一会儿。
天色昏暗下来,狂风呼啸。
为了躲开巡查,死士专挑人迹罕至的地方走,周围一片荒原,夜里没法赶路,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夜里气温骤降,冷风刺骨,车帘被风吹得飒飒响。
李玄贞艰难地坐起身,掀开车帘,扫一眼外面,道:“等会儿抢匹马就跑,不要回头,往南边方向跑,他们很狡猾,没有往东走,而是在往北走。”
他回头看着瑶英。
她神情紧张,全神贯注地观察外面的动静。
发现被抓后,她虽然焦急,但没有惊慌失措,在她流落西域的那段时日,肯定已经习惯这种日子。
他心头滋味难言。
两人耐心等到半夜,无星无月,四野黑魆魆的,李玄贞挣扎着下了马车,说自己要去如厕,不想弄脏车厢,死士哈哈大笑,扶着他走开。
暗夜里,李玄贞眼前发黑,手脚发颤,等了足足半盏茶的工夫,狠狠咬破舌尖,猛地一个扭身,抽出过来催促他的死士腰间的匕首,刺向死士的喉咙。
另一头的马车里,听到骚动声,瑶英赶紧爬下马车,吸一口气,迈步狂奔,翻身上马,一提马缰,冲入茫茫夜色。
死士不会杀了李玄贞,李玄贞没有性命之忧,她必须尽快逃出去,就算失败被抓,也能拖延点时间,或是留下点痕迹。
瑶英心如擂鼓,攥紧缰绳,在暗夜中疾驰。
很快,身后传来密集的马蹄声和死士的呼喊咒骂声。
瑶英咬咬牙,催马加速。
身后死士越来越近,近到她能看到他们手中寒光闪闪的长刀,呼喝声就在她耳边响起,一个死士张开大手抓向她的胳膊。
嗖的一声锐响。
一支铁箭刺破暗沉夜色,从暗夜里射出,箭上附了内劲,气势万钧,直接扎穿死士的胳膊。
死士惨叫一声,跌落马背。
铁箭连珠射出,嗖嗖声一声接着一声,如长虹贯日,惨叫声四起,几个死士先后落下栽倒在地。
瑶英喘得像拉风箱一样,抬起头。
前方暗夜处隐隐有暗影浮动。
一人一骑从黑暗中冲了出来,马上的男人一袭蓝衫,肩披白袍,身影挺拔,手持长弓,腰佩箭囊,沉着地引弦搭箭,箭矢如电,凶猛霸道,又有种慈悲意味。
又有几个死士落下马背。
黑云暗涌,夜色浓稠,铁箭的寒光映在男人脸上,映出面巾下一双冷冷的碧色眼眸。
瑶英张了张嘴巴,眼眶倏地发热。
天地间,只剩下他朝她疾驰而来的蹄声。
身后喊杀声震天,黑马转瞬间驰到他跟前,男人一手持弓,一手揽住她的腰,一个轻巧的借力,把她抱到自己怀中,她伸出手,紧紧抱着他的脖子,感觉到自己安稳地落在了马背上。
瑶英浑身都在战栗。
昙摩罗伽展开白袍,把她裹进去,垂眸看她。
瑶英泪盈于睫,颤声道:“你疯了。”
和评价李玄贞一样的三个字,却是完全不同的心情。
骏马狂奔,颠簸中,昙摩罗伽一言不发,手按在她脖颈上,把她紧紧地按进怀里。
瑶英听到他的心跳,依旧缓慢从容。
和尚,你疯了啊。
瑶英笑了笑,泪花闪烁,震惊,酸涩,甜蜜,欢喜,心疼,担忧……万般滋味翻涌沸腾,心里慢慢安定下来。
……
不远处,蹄声如雷,更多黑影朝他们靠近,为首的男人一双凤眼盈满暴戾,策马上前,举刀,看到马背上相拥的昙摩罗伽和瑶英,愣了一下。
“阿郎!找到七娘了!”
亲兵大声喊他。
李仲虔沉下脸,狠狠地瞪一眼昙摩罗伽,策马上前冲杀。
算了,这个苏丹古很聪明,知道他和瑶英不会无故离开圣城,肯定是出了什么事,找过来和他一起四处寻找追查死士的踪迹,这一路奔波,多亏他熟悉地形,他们才能追上来,苦劳功劳他都有……明天再找他算账!
死士没料到这么快就被追上,果断拨转马头,回到火堆旁,让其他人引开李仲虔,自己抓起李玄贞,逃之夭夭。
噗嗤一声。
匕首直刺入血肉。
剧痛传来,死士低下头,看着李玄贞,不敢相信。
“太子,李仲虔来了,你杀了我,就不怕李仲虔杀了你?我们现在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李玄贞目光阴冷,抬起匕首,一下一下,毫不留情地刺进死士的胸膛。
死士惨叫,两人一起从马背跌落。
李玄贞在地上打了几个滚,看到死士捂着伤口站起身,飞扑上前,抱住死士的腿,死士踉跄着倒下,他爬上去,匕首划破死士的喉咙。
死士瞪着他,死不瞑目。
李玄贞丢开匕首。
“想伤她的人……一个都不能留……”
这些人有秘密传讯的法子,能神不知鬼不觉地传递讯息,一个都不能留。
绝不能让李德知道他的心思。
李玄贞瘫倒在地,闭上了眼睛。
……
李仲虔带着亲兵解决了剩下的死士,策马转身。
“明月奴!”
隔得老远他就大喊。
“没事吧?”
瑶英回过神来,从昙摩罗伽怀里探出身子,“阿兄,我没事。你呢?没受伤吧?”
“我没事。”
李仲虔摇摇头,道,看着昙摩罗伽抱着瑶英的那双胳膊,浑身不舒服。
亲兵把晕厥过去的李玄贞带了过来,“阿郎,怎么处置他?”
李仲虔举起长刀。
瑶英想了想,道:“阿兄,他和那些人不是一伙的。”
李仲虔冷哼了一声,收起长刀,“抬回去,你们亲自看着,高昌使团里有他们的内应,你们记住,一个眼生的人都不要。”
众人得令。
李仲虔让亲兵给瑶英牵了匹马过来。
瑶英从昙摩罗伽怀里钻出来,他一声不吭,解下白袍罩住她,看着她下马。
她爬上另一匹马,攥紧缰绳,小声对李仲虔道:“阿兄,苏将军身上有伤,我不放心他,先跟着他走,等回去了,我再和你细说今天的事。”
李仲虔老大不高兴,不过看到瑶英面色焦灼,一双眼睛都急红了,不忍让她为难,轻哼一声,道:“也好。”
他心里有些内疚,他的属下赶走了王庭亲卫,才会让这些死士趁虚而入。
瑶英和他分开,驱马跟上独自走在一边的昙摩罗伽。
长风呼啸,她裹紧身上的白袍,靠近他,想说话,还没张口,眼睛先红了。
砰的一声响,昙摩罗伽忽然从马背上摔了下去,骏马往前走了几步,察觉到动静,转头,围着他打转。
“罗伽!”
瑶英一扯缰绳,下了马背,扑到他身边,把他翻过来。
他脸上的面巾落下,碧眸仰望着她。
“你要走了?”
他轻声问,意识朦胧。
瑶英像是被人狠狠剜了一刀,心头大恸。
你不是生气了,几天不理人,逼我走吗?
你不是说,我想走就可以走的吗?
你事事考虑周到,怕连累我,不想轻慢我,你知道一切情爱都是露水虚幻,你什么都想得透,为什么还执着于我?
瑶英泪如泉涌,嘴角却轻轻翘起,双手捧着昙摩罗伽的脸颊,低头,额头抵着他的额头。
“我在这里,和尚。”
昙摩罗伽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气息交融。
他怔怔地道:“我是王庭的佛子……我的病好不了。”
瑶英笑中带泪:“不要紧,我们慢慢治。我说了,不在乎你是个和尚,你不用还俗破戒。”
不管治多久,不管结局是什么。
试一试,总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