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口应该没问题。”
她用瓶盖小心地倒出那么一点,给小锦鲤抿了抿,女孩儿尝了一点吐出舌头,眉头都皱起来。
何清清哈哈大笑,俯身蹭了蹭锦鲤通红的脸蛋。
她其实并不会照顾孩子,这一群人都不会,小锦鲤也不需要太特别的照顾,只要有得吃,有得穿。
要是陆安在这里,肯定一把给她抢走,学什么不好学喝酒。
阿夏和小锦鲤蹲在冰面上,陪何清清待着,何清清沉在冰窟窿里,只浮出上半身,两个女人在灾后的世界里喝酒取暖。
雪花飘落在冰面上,也落在她头发上,脏兮兮的雪很令人生厌。
何清清又被赵锦鲤赢了一盘井字棋,把酒递给阿夏。
两个女人你一口,我一口,半瓶酒消失,她们两个人脸上也变得红扑扑的。
“在想什么?”
“陆安好像越来越没精神了。”
“我又没和他睡,我哪知道。”何清清哼道,虽然一开始,最开始最开始的时候是有那么一点点想法,但是有了小锦鲤后,那一丝荒诞的想法也消散无踪。
“最开始的时候他不用睡觉的。”阿夏望着远空飞行舱离开的方向道。
“可能是冬天太冷的原因?冬天我也不太爱动弹,你们也一样吧,天冷了就没什么精神,只想钻被窝里躺着。”何清清猜测着,“要么就是太累了,在你身上费太多力气,于是就……”
“没有!”阿夏恼道。
何清清瞅着她,一脸不信。
“不要想太多了,也许就是因为天冷,有些动物就是这样,像鳄鱼,蛇啊什么的,得晒晒太阳才能活动起来,不然都不会动弹,可能陆安也一样。”她安慰道。
陆安那么大块头,说不定真是这样,在灾后的世界,她还没见过比陆安壮的。
“希望这样吧。”阿夏叹了口气,除此之外也没什么好办法。
何清清扎进河里,抓了条鱼上来,用指甲剖开背部,剜下来一块鲜肉,往阿夏那边递了递:“吃不吃生鱼片?”
阿夏接过来放进嘴里,冰冰凉凉,且鲜美。
“听说灾难前,再再再之前,得有两三百年,这是很贵的菜来着。”何清清笑道。
“灾难前啊……”
阿夏恍惚了一下,灾难前,那是很久很久之前的记忆了,更不要说还要再两三百年。
那时没有污染,鱼是种平常的食物,生鱼片这种东西确实有,幼时何清清在电影上看到后气得甩尾巴,但是现在她自己也会吃了。
她是人,才不是鱼。
“我前几天梦到灾难前了。”阿夏思索道。
“哦?”
何清清又画了一道井字格,边和赵锦鲤玩边抬头看向她。
“就……好像梦到厨房炸了。”
稀奇古怪的,阿夏有点迷惑,好像还被陆安骂来着,零碎的画面记不太清。
“我也梦到过我的浴缸漏了。”
何清清随口道,“还有洪水灭世,我游啊游,游到大厦楼顶。”
她闷了一口酒,又撕下一缕生鱼片,鱼还没死透,在冰上摆动着尾巴,被推向阿夏。
阿夏拿刀一戳,把它钉在冰上。
“怕它干什么?”
“我又不像你。”阿夏道。
寒风呼啸,她裹了裹衣服,帮小锦鲤整理一下帽子。
何清清很好奇阿夏怎么回事,有时候觉得她特别强,有时候又觉得她和陆安差不多,都是个弱鸡,只会挥刀乱砍。
“我就是能看到一点别的东西。”阿夏低声道。
“别的什么?”何清清纳闷。
阿夏想了想,叫她把酒瓶盖握在手里。
何清清愣了一下,明白了她的话,把酒瓶盖攥在手心,阿夏拉了一下帽子,用棉帽遮住眼睛后低下头。
“好了。”何清清盯着她。
“左手。”
“右手。”
“左手。”
“左手。”
“……这次是胸口。”阿夏无奈地把帽子戴好看向何清清,这属于耍赖了,虽然并没有什么用。
何清清大惊,从衣服里把瓶盖拿出来,她不知道阿夏是怎么做到的。
“陆安也会吗?”
“他不会,他只会吃了不饿。”阿夏道。
“……”
何清清张了张嘴,一时竟无言。
阿夏拿过她的酒喝了一口,站起身活动一下腿脚,看着远处。
她能看见一些别人看不见的东西。
看到过陆安发疯一样地砸破冰面,双手鲜血淋漓,所以她绕开那一片冰没有上去。
也见到过陆安被狼咬住喉咙,手却死死抱着它。
这一路走来,其实一点都不平静。
阿夏站直了身体,望着天边,那边一片灰暗,她知道,陆安会回来。
“他救了我很多次。”
“是吗?”
“但是他不知道。”阿夏拿过何清清的酒喝了一口,裹裹衣服,拉上小锦鲤准备回去吃饭。
赵锦鲤回头朝何清清招了招手,何清清笑着回应。
一大一小两个人脚步慢吞吞的,在风雪中渐行渐远。
镇子里已经升起炊烟,在门外能听到赵华的咳嗽声。
陆安回来的时候,阿夏正抱着小锦鲤在屋角打瞌睡,炉火不旺,赵华时不时添根柴,让它保持将熄未熄的状态,陈志荣缩在炉边,认真地捏起手背上的死皮。
“一片废墟。”陆安带着一身寒气进屋,蹲在火炉前加了一些柴,用力揉搓双手,看向陈志荣。
他算是知道,为什么空间站在之前会是赵华他们理想的天堂。
毁灭远比创造简单,一百多年近两百年的畸变过程,历史不断倒退,曾经人类花两百年从蒸汽时代到信息时代是个奇迹,人口骤减的情况下,从畸变到末世,留下的是满目疮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