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唐鲁花要洗衣裳,家里没水了,叫唐鲁立去打一担水回来。
打水当然就得去水井打了。
整个工程队里只有一口水井,二十多户人家要打水时,都得到唐家右边巷口旁的一间坏了门、没屋顶的露天小屋子里去打水。那儿有一个窄小潮湿的天井。不管什么时候,只要走到那天井跟前看,都会见到里边水面上有一些树叶和其他垃圾,看着也挺脏的。不过没人去嫌它,因为不管你怎么嫌,你也难以改变自己这下得从它那儿打水吃用的现实。
晚上的空气潮湿之极,不是下雨却几乎可以清晰看见空气中飘浮的水分子。唐鲁立提了两个木桶去天井屋,其中一个木桶的提手处绑了一根绳子。因为已先有人来了,是工程队的陈队长。唐鲁立就在旁边站着等待,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看着天井屋外飘落的水气。
有一个细满子小孩子穿了开裆裤从外边跑进来,凑到离地只半米高的天井壁往井里边望,陈队长忙对他说:“这儿危险,快到别处去玩。不然要掉下井去,你可就会没命了。”
那细满子仰头看他一眼,没有吭声,跟着又再跑出去了。
陈队长要抽烟,从口袋里把一盒烟和一盒火柴掏了出来。那火柴已经发了潮了,在划火时,那火柴不管陈队长怎么猛力地划,也很难着,结果叫落撒了半地的火柴梗,到这时他才把火给点燃。
待别人打好水离开以后,唐鲁立就将绑了绳子的木桶先放进水井里去,甩一甩绳,叫木桶往一边斜倒下去,让水进到桶里,装了有半桶水,然后他就把它给拉了上来,倒进了另一个没绑绳的桶里去。如此这般共两次,叫它几乎满桶,然后便一次将这绑了绳的桶再放进水井里去,跟着一次装满水,将它拉上来,提着“呵哧呵哧”地急喘着气,快步小跑地回到了自己家里去。
生命的天空下,大地的不同地方有些原本互不关联的事物,有时在你不经意间,可能会叫你发现在你树旁的空中,摇曳着翩翩红妆与绿装,它们的冷暖会与你交织,在你的眼前跟你难舍难分,或者拨动你心灵的感情瑟弦。
叫唐鲁立想不到的是,他高中毕业第三年,完全没有得到一点儿口风的,童采雪竟突然带着另一个女同学李清贞一起来到了他家。
在她们进屋的时候,两个身影叫屋子里暗了一下,因为是低矮的瓦顶砖坯房,窗户开得不大,位置又不好,大多数光从门口进来,叫正坐在厅屋窗前的唐鲁立也感到有点儿“异样”,于是他马上就回过头去看了。
这次童彩雪穿了一身普通的衣裳、裤子,打扮得没有很特别的地方,就跟她在学校读书的时候差不多,不过头发梳得格外整齐,还扎了一个蝴蝶结,两根不长不短的小辫儿分向两边。
这叫唐鲁立不晓得是惊还是喜好,感情很复杂,不过他还是赶快招呼她们进屋来坐了。
唐鲁花身体残疾,但脑没问题,应该帮老弟弟弟招呼他的同学才对的,可她却不晓得去帮老弟陪着童彩雪两个人讲讲话儿,而是自己“悄悄”地跑出屋外边去了,久久都没有回来。
唐鲁立和童彩雪两个妹丁子斜坐在一起,表情不大轻松,垂着眼睫,不晓得该讲什么话儿好。童彩雪跟李清贞也象他一样,不是难得讲什么话儿,就是低下头去迟迟不再抬起头,保持端坐的姿态,低着头动也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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