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会响起一阵砍伐的声音,在这座无名山头回荡。
考虑到中午饭点儿时,韩老会用到大量的柴禾,少年打算将刚收集到的木柴背回去。
足有一人高的柴禾被少年用绳子紧紧的束缚着,背在背上。
这一去便是三里地,再加上山路难走,酸软的身体还没从昨天摧残中恢复过来,又再次达到了紧绷状态。
少年咬着牙,硬是凭着自己一股子韧劲儿,将其背回了厨房,但在放下来的时候,疲惫的身体终是支撑不住,和着柴禾一起倒在了干柴堆里。
满头大汗的他,口中喘息如牛,枯黄的头发上也沾满了柴渣烂叶,顾不得自身的狼狈,他就倒在那里,贪婪的享受着这难得的一刻休息时间。
本以为看在自己这么辛苦的份儿上,韩老或多或少会心疼一下自己。
但忙碌中的老者甚至都没有抽空看他一眼,更别提说一句体量的话语,自顾自的忙着自己的活计,直接忽视了他。
少年的心中没来由泛起一股酸楚。
诚然,他还保留着一些当乞丐时,磨合出来的习惯。他自然而然的展现出自己脆弱的一面,想博取别人的同情和怜悯。
在俗世间,对于乞丐来说,这无可厚非。
但在武者的世界里,就显得可笑了。同情与怜悯只会成为自己致命的弱点。
少年现在还不明白这个道理,但他心中却另有一番思绪。
他与韩老非亲非故,无恩亦无泽,对他好,是同情心泛滥,随手的施舍;对他不管不顾,那也是人家的自由。
大道理他虽然不懂多少,但至少知道:“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同情弱小,亦不会将这份同情汇集于一人身上!”
自己这是在奢望什么呢?
少年自嘲一笑,有些落寞的走出了厨房!
“咔……咔……咔……”
山道间伐木的声音时断时续。
偶有传来人经过草木掀起的嘶嘶声!
少年发现这山还真是块宝地,不仅有很多果树,甚至还能看到很多野菜跟草药。
以前荆落雪挖回来的野菜都是他帮忙洗的,自然是不会认错。
而草药,倒是老乞丐教他认识的,在风丘城时,每年的五月份,老乞丐都会带着他到风丘山上挖草药卖,虽不值几个钱,倒也能补贴家用,这一来二去,少年倒也学了点辨认草药的本事。
在一峭壁处,少年一脸吃惊的看着面前这块山壁,只因上面长满了一种菊类草药,叫什么名字,少年忘了。
其形犹如单片的柳叶长在峭壁上,但叶面比之稍大,向阳的一面呈绿色,而背阳的一面却是褐红色,上面长有很多粉末,其效用便是用来外伤涂抹用的,尤其是止血消痛的效果显著!
少年毫不犹豫拔了几片,将背面的粉末刮了下来,然后脱掉衣服,洒在昨天挑水时,肩膀磨破的地方。
轻微的捻抹,一阵刺痛后,便是清凉的舒爽,疼痛感竟缓解不少。
如果是在俗世间,他可以将整片山壁上的草药拔下来卖钱,但在武者的世界,这种草药只怕不会让人放在眼里,要不然在这并不隐蔽的地方,也不会有这么一大片。
而且他也知道在武者的世界里,有各种各样的疗伤丹药,此物在凡俗尚不入眼,又怎会惹来武者垂涎。
绝了自己的贪恋,少年看了看天,估摸着差不多到未时了,他背起一捆柴,往回走。
回到厨房,韩老的身影依旧在灶台边忙碌着,没有自己帮忙,他的工作量无疑增加了不少。
少年放下柴禾,默默地走了出去,心境平淡如水,没有掀起丝毫波澜。
午饭的事儿,韩老不说,少年也没好意思问,他怕给人留下一个好吃懒做的形象,他也怕惹来韩老的白眼相加,严厉训斥。
两人闭口不提,就当忘了这回事儿吧!
刚出门儿,对面的厨房就走出来一个高挑的人影,少年定睛一看原来是那瘦竹竿儿。
只见他一手端碗一手拿筷,嘴里正咬着一块肥瘦适中的肉片,吧唧吧唧的咀嚼声就没停过,吃的满嘴流油。
当少年看见他的那一刻,瘦竹竿儿也看见了少年,他的眼神自然而然的就变得轻蔑鄙夷起来,就好似看见了地上攀爬的蝼蚁一般。
少年撇开目光,也没有打招呼的意思,径直的往后山走去。
有些人就是可悲,自以为自己高人一等,多么的了不起,实则屁本事没有,故意做出一副惹人厌的高姿态,只为了维持自己那几近于无的自尊。
同是灰衣弟子,同是下人,他摆高自己的姿态,可以把尾巴翘到天上去,可以视你为草芥,如蝼蚁。
但到了大堂,在那些白衣正式弟子面前,他又得夹着尾巴当狗,将自己那几近于无的自尊踩在脚下,任人欺笑。
这不是可悲是什么?
在少年看来,瘦竹竿儿还不如俗世间街边的乞丐。
他既做不到从一而终的高傲,也做不到从一而终的卑微,像风浪中的无根浮萍,只能随风左右摇摆,等待他的不是哪一天运气好,能顺着风上岸,而是永无止境的飘摇,最终埋葬在幽暗的海底。
若不看透,不试着改变,这辈子也就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