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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雨了,岸边湿滑,踩上舢板的一刻,他忽然脚下滑了一下,猝不及防,就像前面扑去。
他闭上眼,以为自己要摔一跤了。可预想中的摔倒没有到来,却反而听到一声轻轻的闷哼,还有鼻尖一缕淡淡的血腥。
被江风一吹,谢轻随就缓过来了,看到陵澜要摔倒,他不假思索,就大步跨了过来。
陵澜睁开了眼,有点懵地抬起头,琥珀色的眼睛里映出了他,发丝被雨打得半湿,贴在脸上,不见狠辣,反而有些隐约单纯的可爱。
谢轻随忽然觉得有什么可气的,什么“离我远点”“不要碰我”,他说他的,他再多多努力便是。反正他该碰的都碰了,他多少也算风靡万千,就不信比不过那个没有情趣的老古董。
他轻轻抱紧了他,伤口被按压地更重,陵澜仿佛才注意到他的伤口,显而易见地更愣了一下。
谢轻随根本不治自己的伤,故意说,“我看看,这个投怀送抱的人是谁?不是我‘心狠手辣’的小师侄吗?”
“心狠手辣”四个字,配合黑衣下某一块愈发渐浓的颜色,陵澜垂了垂眸,没说话。
雨大了一点,谢轻随看他睫毛上挂着水珠,一手仍抱着他,一手撑开了伞。
这是把青竹伞,是他看天色不好,用最后几文钱在路边小摊上买的,杀了好一阵的价,价格虽然便宜,撑开来,却是一整面的绿柳烟波。
谢轻随看他欲言又止的模样,觉得自己的伤也值了,那些刚才的细微摩擦与难受,全都扔得干干净净。
他身着他亲自挑的红妆,眉心是他亲手画的花钿,如今,是他的小娘子。
他俯身在他耳边,轻声说,“不对,现在是……我貌美倾城,祸国殃民的娘子啊。”
绿柳帘动,雨打伞面,轻微作响,水边小船飘飘摇摇。
船夫等得不耐烦,终于开始催促。
谢轻随一把抱住陵澜,抱得他整个双脚离地,足尖轻轻打了个转,就把他整个抱到了船上。
水声哗哗,船离岸划水而去。
沔水很长,船夫划得很慢。
谢轻随强行顺走了船夫一坛酒,自斟自饮,只可惜是坛桂花酒,甜腻有余,辛辣不足。
陵澜只看着水面,心里想着一点事。
谢轻随觉得小米酒不够味,于是又出去,打算再顺点什么。
今天本就是阴天,谢轻随出去了,船舱就变得更暗了。
陵澜觉得有些冷,看到桌上的酒,就倒了一杯,暖暖身子。这酒竟很清甜,他忍不住就多喝了些。
米酒不太烈,却十足有些后劲。
陵澜觉得脑袋有点晕了,身体也有点软,想要在桌上趴一下,半梦半醒间,他忽然听对面有人问,“好喝吗?”
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带着阴凉的气息。
谢轻随又顺了点东西过来,一手端着撩开了船帘,却听到一阵清脆的碎裂声。
只见陵澜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身体微微发着抖,正警觉地看着四周。
谢轻随三步并两步上去,这时船一阵摇晃,陵澜就摔进了他怀里。
船的摇晃只有一下,是怄气的船夫划过某个拐角。可平稳以后,陵澜却没有推开他,反而抱紧了他,前所未有的紧。
谢轻随闻到一阵淡淡的桂花酒香,低头看到陵澜眼中迷蒙的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