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没理。
闲下来时,苏星弦又忍不住开始注意他,见状,心中有一抹微微的异样。
不止是苏星弦,在场所有人都忍不住把注意力放在陵澜身上。
黎国皇帝痴迷炼丹,甚至把朝纲都荒废了,却对道士之流推崇备至,所有声称修仙的人,即使只是个半吊子骗子,往往也都能靠坑蒙拐骗过得不错,这也是苏星弦如此抗拒拜师的原因之一。
而陵澜生得又太好,即使什么都不做,什么身份也没有,也已经足够惹眼。
听娘说,他叫陵澜。
苏星弦看着那人一手支颊,无聊中用筷子戳了戳他跟前的一样糕点,在嘴里试着尝了尝味道,又嫌弃地放下,忍不住微微勾了勾唇。
左右无事,便是看看也无妨。他心想。
做好心理建设后,苏星弦就开始正大光明地偷看他。
只见陵澜挨个把面前的糕点都戳了个遍,终于尝到一个合意的,眼睛一亮,打了个响指,用个法术将那盘点心移到他自己跟前,然后拈起一个。
苏星弦认得那盘糕点,是个味道奇甜的甜糕。看他吃得津津有味,他忽然地想,原来,他喜欢吃甜的。
宴会行至中途,随着一声拍掌,歌姬们鱼贯而入,随乐声翩翩起舞,飘扬的裙裾如天边的华彩流云。
他隔着一片歌舞升平看他,只见他一手托腮,一手把盏,却不喝,像只是觉得这样的姿势甚好。
他半闭着眼听乐声,漫不经心地欣赏这曲霓裳羽衣,又长又密的眼睫投下浅浅阴影,犹似只停在他眼上,不时扇动翅膀的小蝴蝶。
苏星弦恍然有种错觉,以为对面的人真的是坐在云端的仙人,宴会中的乐声,也不是司空见惯的靡靡之音,而是九重天上,使凤鸾齐鸣的飘飘仙乐。
听到某一节,陵澜嘴唇微弯,放了酒盏,朝对面看去。
苏星弦猝不及防,对上那双漂亮狭长的眼睛,他手里本来拿着一只茶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倏然松开,青瓷茶杯摔到地上,杯中茶水洒湿了一小地毯。
侍女连忙上前清理,苏星弦却没动。他像被他的目光定住,不能动弹,唯一仅剩的思维只在想,他发现他在看他了,他……要做什么?
他知道所有自然应对该做的事,此刻却偏偏不知怎的肢体僵硬。
片刻,他看到陵澜嘴巴动了动,与此同时,他听到身后的琵琶声忽然错了一个音。
大大小小无数宫宴,他第一次听到那个父亲专门从宫中请来的第一乐师弹错了一节,犹如平静无波的湖水被一颗石子破开圈圈涟漪。
从口型看,陵澜说的是,“琵琶弹得不错。”
原来他不是在看他,而是在看他身后的乐师,他不是发现了他的偷看,也不是要与他说话,而只是单纯被乐声吸引。
也是,像他这样的人,恐怕早就对那些或明或暗的目光习以为常了。他与整个宴会里暗中偷看他的人,也没什么不同。
说不清心里的感觉,苏星弦收回了目光,心口闷闷的,萦绕着一种全然陌生的东西。
他忽然想起了那声“徒儿”,突如其来地想,如果,他是他的徒弟,他是不是,就与那些人都不同了?
意识到自己又想起了这个,苏星弦猛然把侍女再次斟好的茶杯放下,瓷杯与桌面相撞,发出沉闷的一声响。
他站起身来,起身要出去透透气,临走时却又不由自主地朝对面看了一眼。
陵澜有些困了,懒洋洋打了个哈欠,水汽弥漫上他的眼睛,湿湿润润,浑然竟是一股逼人的艳色。
苏星弦像被一根细针在心口扎了一下,心头一跳。
就在这时,一个丫鬟急匆匆走进来,看到苏星弦后奔向他,说夫人的病又严重了,说完又转向陵澜,说是请仙师前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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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因为苏怜突然的病重被迫中止,与会的人虽然意犹未尽,也不好多说,各自散去。
陵澜跟着丫鬟来到房中,却发现苏怜好好地躺在那儿,根本没有发病的迹象。
他回想记忆中那个活泼好动的少女,再看如今已经嫁做人妇,虽然脸色苍白,形容憔悴,却依然眼神清明的妇人,了然一笑,“原来小怜是在装病,这样,我就不用再待在那个无聊的宴会上了,真是聪明。”
苏怜轻轻咳嗽两声,面颊起了浅浅的红晕,“我都已经嫁做人妇十多年了,怎么还能叫小怜。”
陵澜想起记忆中她一勺一勺地喂他喝药,又在他心情低落时努力想笑话讲给他听,心中流动起一抹脉脉的温情。
或许是身体的记忆,也或许是这段记忆太感同身受,他看到苏怜如今的模样,想起当年那个姑娘,只觉得心中隐隐的心疼,忍不住轻声道,“才十多年罢了,即使过得再久。在我心里,你也还是当年那个活泼可爱,心地善良的小姑娘。”
“澜哥哥,你还是这样。”苏怜轻轻笑了一下,笑容中依稀可见当年的模样,可下一瞬,又变为黯然,“也只有你会这么觉得了。”
苏星弦端着药碗正要进来,听到两人的交谈,就停了下来。
苏怜和陵澜说了一些这些年的事,只拣好的,不说坏的,末了,她问,“澜哥哥,你觉得星弦怎么样?”
陵澜挑眉,感觉门口那个偷听了很久的,貌似不太情愿做他弟子的小公子身上,气息忽然微妙地变了一下。
“他啊……”陵澜故意顿了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