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几个留下的人,看着带汉字的路牌也找不到回家的路。
剩下寥寥无几的人,能勉强跟上她语速的人,我们,胆战心惊的在她的唾液包围里套着救生衣。
她的英语课几乎没有一个汉字,即使生气了她也会用英语说我们,Please?get?out。
用她的话说,教我们这些只进不出的貔貅英语,浪费了买资料的钱。
就这样的一个女人,说话带刀子的女人,好多的家长都愿意把孩子送到她的班。
有一次,乔钺逃课被她得到了,她老远的站在那等他:“乔钺,你啥时候把你旅行的孤魂唤回来上课呀?”
“老师,唤回来也得被你吓死了,还是留在外面安全。”乔钺嘴上对付着英语老师,身体溜着墙边进了教室,却发现生物课串成了英语课。
英语老师还在那等着我们回答,屏幕里她的眼睛更大了。
“因为我看不到你们,讲课的时候我就不生气了。”英语老师说出来的话让人很难过,这是要抛弃我们的意思吗?
“你们经过了疫情,学会了沉默,这是一种沉淀,我没有看到逃课的你们,没有看到上课睡觉的你们,没有看到英语书下的《十宗罪》。”
英语老师对我们竖了一下大拇指,微笑扬在她的嘴角。
晚上,老妈回来的很早,她把皮包递给老隋。
老隋眯起了桃花眼,小声地告诉老妈,从中午到现在我都在书房里。
我还在书房里,就听到老妈下班关门的声音,我还在把自己想成一只可怜又孤独的狼崽,在老妈布置的迷雾徘徊。
老隋,我的老爸年轻时还有一个爱好,游泳。
他的水性极好,好像天生的,他和老妈恋爱时常去布尔哈通河岸边看落日。
那天夜晚的雾奇浓,流不动的雾水附在绿色的芦苇上,显得原本翠绿的芦苇灰蒙蒙的。
雾水压得芦苇毛茸茸头沉甸甸的弯着,河边潮湿的泥地有些纤细的爪印,老隋小声说:“这里有野生的河蟹,那大一点的爪痕像是水鸭。”
苗小娟一脸天真的看老隋,她从不知道这条河里还会有水鸭和河蟹。
她的印象里,这些东西都应该是市场上的东西。
老隋,我的年轻老爸,那时候的冲动就像他满头乌黑发亮的头发,浓密。
他被苗小娟眼睛里的纯真激荡,拉着老妈小手冲下河提。
在一堆废弃物里捡来不知道谁丢弃的鱼网,鱼网有几米那么宽,他把鱼网一头卷住一根小孩手臂那么粗的木棍,使劲插进到泥水里,一头交给打着手电筒的苗小娟,我老妈手里。
老隋,窸窸窣窣的脱了衣服和裤子,悄声的游进了芦苇丛里。
苗小娟起初还很惊奇我老爸的动作,后来见他脱了衣服和裤子,心里咚咚的跳,闭上了眼睛时,老隋就淹没在芦苇丛。
留下她睁着好看的凤眼,把头贴近几根芦苇,她的头被芦苇大头上的水滴砸了好几下,有一滴还落进她伸长的脖颈里。
老隋在芦苇丛里像条泥鳅,踩着柔软的河泥,东吆喝一声,西怪叫一声,听起来一会儿像野狐狸的声音,一会儿像野狗的叫声。
苗小娟,我老妈被他吓得差点把手电筒扔进水里。
河里突然静了,过了好久,苗小娟手里的手电筒光在雾里微弱,就见到雾里几只大大小小的灰灰影子,从芦苇丛里出来。
那些被惊醒的野鸭,竟然不叫!排着队伍晃晃悠悠的向苗小娟拉起的网撞去。
老隋告诉老妈,野鸭子平时看是傻傻笨拙,飞的不高,其实它们很聪明。
它知道危险的时候不会乱叫,会带着孩子向有光的地方游动,它们还知道野狐狸和野狗怕光。
老隋指着最后一只逃跑的灰灰野鸭说:“那是鸭妈妈,它在保护它的孩子,前面跑的那个,脖子上有彩色绿毛的是鸭爸爸。”
老妈幸福的脸上充满了敬佩,红润润的沉浸在老隋的知识里,这些可不是她上学学到的。
老妈无比兴奋地贴着湿漉漉还在抖索的老隋胸前说:“我喜欢野生动物,它们是人类的朋友。”
我不知道我老妈有多么喜欢野生动物,我只是很难过,她居然把我放出去了,在我还没有做好十全十美的离家出走的计划开始,她居然学会了撒开养。
我为自己茂密的头发感到难过,自己的盛世容颜感到屈辱,从书桌的抽屉里翻出压了好久的地图。
我在书桌上展开乔钺给我的盗版地图,重新规划了离家出走的计划。
“豆豆,要吃饭吗?”老妈声音在书房外面响起,甜糯糯的。
这个声音让我回到了当下,我还没有长好的翅膀还在老妈的手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