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我去下洗手间。”
随即,长腿一迈,越出了包厢。
只留下脸色阴晴不定的赵邦彦和朱东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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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手间自然是没去的,秦年时不过是找个借口,想在庭院中透口气。
“怀空”日料店是设计成为了日式枯山水庭院,静谧冷白的月光照着庭院内的白砂石与苔藓,颇有沧海意蕴,禅意盛然。
秦年时点了根烟,衔在嘴里,抬眸安静看着月色,猩红的烟火在他修长指尖明灭不定。
此时,“1笑”包厢对面的“玖间”包厢里忽然传来了一阵女人的笑声。
人家是银铃般的笑声,到了她这,就是杠铃般的笑声。
声音很熟悉,秦年时听了三年,化成灰都认识。
是江山色。
而与她进行交谈的,是个男人,秦年时在记忆里搜索了番,终于忆起,是那个意大利佬,周北望。
周北望是位绅士,对于吃饭的地点,自然是询问江山色的意见。
江山色则第一时间想到了“怀空”日料店。
之前她仗着是秦年时的未婚妻,是顶级会员,可以随意进出。可是现如今她已被逐出圈子,取消了会员,连进来的资格也没了。
店家就差没直接写【江山色与狗不得进入】。
当然,江山色觉得自己这么想也有点过于夸张事实了。
毕竟,“短腿”还是可以进来的。
不能进来的只有她。
可越是这中不让来的地方,江山色就是越想来,也算是人类的劣根性。
按照周北望的身家,自然也是“怀空”的会员,便带着她前来。
席间,江山色和周北望聊得格外开心,周北望讲了自己刚来中国时,因为不熟悉习俗而造成的一系列误会,他语气诙谐,逗得江山色合不拢嘴。
秦年时虽然站在外间,听不清两人的对话,却看得见日式障子门上,两人对饮畅谈的身影。
秦年时微眯了眼,任由指尖灰白的烟烬落在地面上,猩红的火在流水般的夜色中沉浮不定。
良久,他将烟掐灭,几不可闻地冷哼了声,迈步返回“1笑”包厢。
“1笑”包厢内,赵邦彦和朱东南在秦年时回来之前,便做好了商量,知道秦年时是个聪明人,干脆就直接将话挑明。
朱东南向来不爱拐弯抹角,当即道:“秦总,我这人向来说话直,江明风这丫头也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性格倔强,根本不服管,之前不还跟着人私奔了两年吗?现在说是和你订婚了,可我看,她这心没定下,说不定哪天就又反悔了,实在是不稳妥。”
赵邦彦则是笑眯眯地补充着:“没错,这未来的事,还真说不准。明风那丫头是个七巧玲珑心,主意挺多,许给秦总的好处,估计也在婚后才能兑现吧,那其中的变数,可就太多了。我有个建议,不如秦总现在就与我们合作,好处显而易见,而且也更容易变现,我们……”
不知为何,秦年时忽然觉得心里涌上了股突如其来的烦躁。
“我不缺钱。”他骤然打断了赵邦彦的话。
赵邦彦和朱东南停下,被秦年时此时表现出的凛冽之色给怔住。
秦年时举着盛有清酒的瓷杯,一口饮下,清酒入喉,冷冽清爽。
他将杯子重重一放,杯底与木桌发出沉闷的响声,震得人皮肤缩紧。
“我就缺老婆。”他淡声道。
赵邦彦和朱东南面面相觑。
等下,怎么去个洗手间回来,就脸色坏成这样?情绪也完全不似刚才淡定。
是在里面吃什么了?
等下,洗手间里能有什么?
两个老狐狸觉得自己的想象力已经无法控制。
这一届的年轻人,好难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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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玖间”包厢内,江山色与周北望仍旧是交谈甚欢。
周北望绅士地为江山色倒着清酒,笑得爽朗:“上次,我问你是否有男朋友,可惜没有得到回答,今天能告诉我吗?”
“没有男朋友,但是……”江山色犹豫片刻,决定据实以告:“订婚宴的男主人公,秦年时就是我前未婚夫。”
周北望睁大眼,表示诧异。只是那诧异里,倒没有异样的情绪,而是赞赏:“能在前任的订婚宴上讲祝酒词?原来你这么勇敢?天啊,你的优点又多了一个。”
江山色觉得周北望确实会夸人,估计她就算是举着把菜刀砍了他,他都能名不改色地夸自己刀法神勇。
“难怪他上次看见我和你讲话,脸色那么差,应该是在后悔失去了你这么有趣的人吧。”周北望推测。
江山色忙摆手:“不至于,你太不了解秦年时了,这么说吧,你千万不要用常人的思维去想象他。”
顿了顿,江山色纠正:“不,是千万不要用人的思维去想象他。”
周北望懂了,也就是不要把秦年时当人就是了。
“我交代了自己的前任,该你交代了,你有几任前任?”江山色调侃。
江山色原本也不过是想活跃气氛,谁知周北望竟老老实实地要伸出手指头来数。
江山色忙制止:“停停停,倒也不必如此诚实。”
周北望摊手:“可是诚实不好吗?”
江山色长叹口气:“以后你要是在你女朋友或者老婆面前这样诚实,很容易英年早逝。”
周北望被她的话又逗得笑了起来。
江山色边说边夹了刺身去沾酱油,结果一不小心,刺身掉落在碟中,酱油溅起了一滴,恰好落入江山色左眼内。
她忙捂住眼,惊呼起来。
“怎么了?来,我看下。”周北望忙越过木桌,走到江山色身旁,想要帮她查看眼睛。
江山色单手捂住眼,单手摆手制止:“千万别看,一看就要出事,男女主角容易踩线,偶像剧里都这么演的。”
按照江山色多年来看偶像剧的经验,但凡女主隐形眼镜掉了,或者眼内进了沙子,男主角都会帮忙吹上一吹。
然后画面就定格,下一秒浪漫的bgm响起,两人就接吻了。
周北望拉下江山色捂住眼睛的手,笑道:“这么说来,那我就更要看看了。”
左眼里沾了酱油,有些刺痛感,江山色用力眨着眼,包厢内灯光柔和,迷糊的视线里,她看见周北望正专注盯着自己,眼神温柔缱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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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年时心情实在是不佳,两只老狐狸也不好再继续谈下去,兴致淡淡地吃完后,便结束了这一餐。
三人从包厢内走出,来到中庭时,赵邦彦正准备和秦年时说两句客套的分别语,抬眼却发现,秦年时正望着前方的包厢,眼神黑得渗人,周身像是瞬间结了冰霜。
赵邦彦和朱东南顺着他的眼神望去,看见对面的“玖间”包厢日式障子门上,有一男一女的两个身影。
有身影不打紧,打紧的是,两人身影的姿势,实在是有点不可描述。
一个是趴着,一个是半跪着。
赵邦彦和朱东南只在年轻时,这么玩耍过。
老人推car。
他们懂。
姿势是懂,可是不懂的是,这也算是公众场合,那两个年轻人居然能这么野?
朱东南正要感叹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谁知却见秦年时三两步便冲过了庭院,直接朝着“玖间”包厢走去。
确认过眼神,是捉奸的气势。
在那一刻,朱东南忽然有中幻觉——自己与跟武大郎告状的,卖梨子的郓哥共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