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想要循声找过去,却被苏琴拦下。苏琴用长枪在附近检视了一遍,在一处落叶堆积的地方狠狠一戳,落叶哗啦啦啦掉下去,一个陷坑就暴露了出来,底下竖着削尖了的木桩。
苏琴狠狠剜了贺奎一眼,然后交代常再和刘媛去探查山寨里的哭声,但是务必要小心行事,当心陷阱机关。
常再小心翼翼地检查周围环境,而刘媛直接把贺奎拽过来,一脚踢到了前面,说了一句,“开路!”
贺奎不得不老老实实地把几个女侠带进了寨子。
哭声就是从东边的一间小屋中传出。但是屋门上了锁,开不开。靠近了才能听清楚,那哭喊声说的是“求求你们放我们出去,救救我们的孩子”。
贺奎回头看着寇欣,做出一副谄媚状说,“女侠,不然你们先把我手上的绳索解开,让我拿出钥匙,把门打开再说?”
他心里想,等你们把我手解开,我就从怀中拿出刚才没来得及用的石灰粉,撒你们眼睛,然后趁乱逃走!
常再刚想给贺奎松绑,就见苏琴走上前,用手中长枪轻轻一划,那门上的木栓就断成了两截,铁锁应声跌落到地面。
常再捋了捋额前的头发,尴尬一笑,然后上前打开了木门。
屋内,一对老夫妻,正抱着一个年幼的小男孩,嚎啕大哭。看到屋门被打开,几个女人站在外面,一时间因害怕停止了哭泣。
这三个就是土匪虏来,供他们差使的无辜百姓。
寇欣拽着贺奎走上前,对老夫妻柔声说,“别害怕,土匪已经被我们灭了,这个头目你们也认识。我是来救你们的。”
老太太听到后,跪着向前走了两步,“你是来救我们的,真的?谢谢菩萨,谢谢菩萨!女菩萨,我求您,您快帮我们看看,我们家小孙儿快不行了,求求您救救他,我们老两口死也甘愿啊……”
老太抱着自己的小孙儿哀求,而老头一个字也没说,就那么跪在地上,对着女侠们磕响头,不断磕响头。
苏琴走上前,用手指摸了一下小男孩的脉搏,又看了一下他的瞳孔,然后退回来,摇着头说,“已经不行了,大罗仙丹也救不回,节哀吧。本来只是染了风寒,哪怕是有口热汤,也不至于拖成这样……”
老太当时就爆发出一阵更撕心裂肺的号哭,混合着“求您了”“救一下吧”“不会死”之类的只言片语,声音已经不似人腔。而老头则停止了磕头,身子伏在那里,然后像崩垮掉一样倒在了地上,口中只剩下呜咽。
女侠们死一般寂静。
贺奎跪在了地上。他全身都软了,他知道自己一定会付出代价。
刘媛突然抬起头,走向了躺在地上的老头。她二话不说,拿起了手中的刀,递给了老头。她说,“我们救不了这个孩子。我们只能给你刀,让你有机会报仇。”
那老头看到刀,又看到跪在地上的贺奎,突然眼中爆发出了力量。他蹒跚站起,抓住刀柄在手里,一步一步地向着贺奎挪过去。他手中的刀在颤抖,他的眼皮在狂跳,他的腿也在抖动。
但是最终,当他走到贺奎面前的时候,他还是垂下了拿刀的手,老泪纵横。
老老实实善良了一辈子的庄稼汉,就算面对血仇,也没有足够的杀意。他们这辈子,只是想要和孩子们平平安安地过好每一个年罢了。
苏琴突然说话:“寇欣姐,这个匪首在通缉单上值多少钱?”
“活捉一百两,死了的话首级八十两。”
“正好,”苏琴走到贺奎背后,举起长枪,一枪把贺奎扎透,呻吟声都没听到,“这一单的赏金,我不要了。”
说罢,她也不拔出长枪,而是直接扔在地上。在杠杆原理下,长枪将跪伏的贺奎抬起,变成一个两手张开,仰面向天的动作。
“这两位老人家动不了手,还是让我来吧,实在是对不住了。”苏琴向老夫妻拱手,然后她对几位女侠说,“也对不住几位姐姐,我很不舒服,先回去半山居了。劳烦几位姐姐把这对老夫妻送回家,安顿一下他们。”
说罢,苏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她忍住不把情绪表现在脸上。但在她心中,这几年不断累积的无力感和愤怒,不断翻滚、结成块垒,压得她不能呼吸。
她突然想起了王大王曾经跟她斗嘴时胡扯的那些话。虽然当时听起来好像是在耍嘴皮子,但是此刻,有三句话在她心中逐渐清晰响亮,直至振聋发聩:
“第一,迟到的正义基本等于没有正义。
第二,正义不会伸张自己。
第三,没本事,伸张个屁的正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