颊上,为已经不再洁净的白衣又添片片殷红花瓣。他们,都是从未修习过任何功夫的普通孩子。
火神教神殿中,在外来者看不见的黑暗里,一双平静的眸中泛起悲悯与怜惜。手指细细划过,被摩挲得发亮的森白头骨狰狞可怕,沉如死亡的身影下是成堆白骨,不知属于多少如她一样贸然闯入的凡夫俗子。
被三千弦光吞噬的孩子中没有任何一个防御或是还击,直到变成残缺不全的肢体仍然手拉着手不曾放开,然而夏倾鸾却越来越心惊,透过保护她半生的细弦看到的不只是杀戮血红,还有从麻木渐渐变为诡异笑容的稚嫩脸庞,耳畔仿佛响起了尖锐呼啸的笑声,穿透身体,撕扯着她的魂魄与神智。
惑术吗?
竟能在不知不觉间影响她,殿中未曾露面的那个男人,究竟有多可怕?
疾动的赤情忽地发出一声铿鸣,剧烈颤动的细弦紧绷在两只手间,翩若惊鸿的染血白裳止住前进势头停于鬼道正中。
“鬼道破解之前夏姑娘肯放弃的话,我可以给你一条生路。”平和声音再次响起,那人似乎并不在意她造成了多少无辜杀戮,仍尽力想要说服她停止近乎飞蛾扑火的自绝行为。
如果可以停止,她便不会出现在这里。
那些只到她腰际的稚童依旧诡异地笑着,就连已经被赤情撕裂的那些也一样,看不出表情,却能分明地感受到来自无神眸中的森冷阴寒。在她身侧,已然被斩为两段的残缺头颅半面血肉模糊,可是,早就断了气息的稚童还在笑!
目光所见全都是那麻木而令人心里惊悚的诡异笑容,还有他们的声音,或低沉或尖锐,一样的诡异,无论怎样挥弦砍去都砍不断,阴魂一般萦绕在耳边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如影随形。
强行停住脚步,夏倾鸾勉力压住随着笑声一起混乱的气息,细密汗珠在额前慢慢凝结。这样下去她会被带进惑术之中走火入魔,别说是闯过鬼道,就连退回原点都做不到。
“你,为谁而来?”
挣扎着头痛欲裂时,低沉男声仿若在耳边轻语。
为谁?
颤抖的红色丝弦忽地静止,漫天血雾纷纷落下,顺着纤细指尖滴落于地。
为他吗?不,不是,他根本不需要这把剑,不需要她拼命去做什么,对他来说她已经是遥远到不必再提及的过去。如果说断剑为焚情,那么,她续剑就是为了从他生命中撤出,给他新的开始,给自己一个离开他的理由。
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任何人,都不能阻拦。
黯淡下去的红芒再次暴涨,比之前更凌厉数倍,远在数十步外的双生少女亦能清楚地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浓重杀气,四目中陡然闪过愤慨。
“教主,这不公平,你在帮她!”
弦动如花坠,如雪飞,如流风敛水,毫无破绽,冷酷凛冽。
神殿中那个奇怪的男人是否在真的帮她,夏倾鸾并不在意,不过确实是他一句话打破了她的停滞,穿透诡异的笑声为她拨开迷雾。
不必听不必看,世间一切与她全无干系,要做的就是用手中凶兵杀出一条血路,哪怕阻挡她的是手无寸铁的无辜稚童。入神殿得圣火,炼石铸剑,只要记着这一件事就够了。
澄澈而冰冷的双眸轻轻闭上,磅礴杀意蓦地全部集中于赤情锋芒,长身静立,抬手直指鬼道剩下的童男童女,面容平静。
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