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您可要记得,您的身后还有无数的人命,他们的仇都寄托在您的身上,关键时候,可不能犯傻。”
“如今夜国帝王已经开始怀疑您了,要我说,就把漫殊送去宫里,她生得狐媚,定能魅惑君王,成为您最锋利的一把刀!”
这样的话他日日听,却从不行动,可夜国帝王的怀疑不假,若他再不行动,便会败北。
可要他送漫殊去那残暴的帝王身边,他做不到。
可偏偏,好巧不巧,漫殊就已经听到了那些话。
他甚至来不及去解释,就见漫殊跑了出去。
他一路跟上去,两人却遭遇了埋伏。
当暗器刺破长空而来时,他向前抱住了漫殊,将她护在身后,可是此刻他们腹背受敌。
漫殊受了重伤,他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
可他还是硬扛着伤,将受伤的漫殊背起来,往盟主府走。
漫殊默默趴在他的背上,突然一滴眼泪滑落而下,他僵硬得有些不知所措:“殊殊?你哭了吗?”
“疼吗?我马上就带你回府上,放心,我会救你的。”
就算是要了我这条命,我也会救你。
漫殊到底还是个小姑娘,失忆后心思更加单纯澄澈。
她只是哭,攀着他的肩膀,沙哑着嗓音问道:“公子,我真的只是你培养的一把刀吗?”
“公子从不会对殊殊说谎,你会骗我吗?”
漫殊敢那样娇蛮无礼地发问,完全都是被郁浠白宠出来的。
可是此刻郁浠白却沉默了,他要怎么回答呢?
从一开始看上她,便是看上她眼中的不屈,适合成为这世间拨乱反正的一把利刃。
即便后来动心了,可又能如何呢?
他这一生只配为亡去的故国复仇而活,怎么配沾染情爱?
他不会骗她,所以沉默。
而得不到回应的漫殊似乎也明白了,脸色苍白地任由他背自己回去。
她中了毒蛊,噬心挠肺,可还是渴望他来看看自己,像从前那样安慰她。
她记得自己初到盟主府的时候,被欺负有郁浠白护着,剑法和功夫由郁浠白亲自教授。
她有时候也会好奇地问他:“公子,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啊?”
“还有,为什么我的名字要叫漫殊?”
她记不得从前,自然不知道郁浠白是听到过她在山崖上的自报名讳。
他从来温润,那一刻也是,只见他伸手有些宠溺地轻点她的眉心,笑道:“傻丫头,哪儿来那么多为什么?”
“至于你的名字,漫殊应当是取自一种冥花——曼殊沙华!”
“你性子倒是很似那花。”
张扬嗜血,拥有最灼眼美艳的外貌,除去在他面前的一丝天真无邪,到了杀敌时,也算是蛇蝎心肠。
他从来了解她,倒也不点破。
“我这里新得了一种特制颜料,坊间女子都拿此画眉心花钿。”
“既然你提了,不如我给你画一朵曼殊沙华?”
他虽是像问话一般,却不容漫殊拒绝,已然执笔,小心地在她眉心作画。
随后一朵栩栩如生的曼殊沙华花钿绽放在她眉心。
后来,这花钿也成了她忘记郁浠白之后,唯一证明他们曾有过交集的证据了。
郁浠白为了救漫殊,以身养蛊,虽然解开了漫殊的毒,并且放她离开。
但自己一直都深受另一个邪念人格的侵蚀,好多次,他甚至想要自杀。
可他只要一闭上眼,漫殊活蹦乱跳在他身边围绕的画面又挥之不去。
他想,是他贪生怕死了,他只想再多活些日子,多看她几眼。
可是他高估了自己的能力,等他再出现时,他已经性情大变,成了一个彻底不同的他。
那人不再叫郁浠白,反而化名独孤清月,进宫做了国师。
他要的就是扰乱朝纲,要的是天下大乱。
后来纷纷扰扰一生,郁浠白因为想要寻死,加上他性格温润,在暴戾人格的面前,根本没法抵抗。
很多时候都被迫沉睡,只能被独孤清月主宰身躯。
是他亲手创造出一个对殊殊不利的人格,可他却无力阻止那样的恶化。
所以他每次拼命占用身躯时都会去寻死,或者悄悄去远远看漫殊一眼。
他其实一直在她身边,看着她带着他们共同的夙愿,为天下,为百姓而战。
可他最终只能蜷缩在角落自身难保,他看着越发耀眼的她身边有了别人,他其实心里好苦。
可总在自欺欺人地说:只要殊殊好好的,还活着,这些都不重要。
他真的不在意吗?不,他在意,他痛苦,他生不如死。
后来孤寂的千年岁月里,脑海里总是浮现出独孤清月杀死漫殊的画面。
他看见的是,他亲手杀了漫殊!
这无穷无尽的折磨让他精神力越发脆弱,好多次差点被独孤清月吞噬。
他休眠的时间越来越长,直到不愿出现。
可是漫殊回来了,只要她在,他不管多难,耗尽精神力也好,也要救她。
可他站在她面前时,只能看见她眼里的恨意,毫无当初明媚色泽。
是呢,他现在是她的敌人了啊!
他自嘲地笑,最后用尽所有精神力压制住独孤清月,死在了漫殊的剑下。
世人不知,那一刻的郁浠白其实是幸福的,比起继续无止境地煎熬,死去,死在他爱了千年的女人手里,是他的夙愿。
他寥寥一生黯淡无光,没有波澜,从来处变不惊。
而漫殊像是那一束光,来过又离开,冰窖暖过又重新被冰封。
他活着反而痛苦,死了反而解脱。
他知道自己没有下一世了,他安然地闭眼了。
————(异世界圆满)
然而等他再次睁开眼时,他站在山巅之上,眼前是层层叠叠的白云,不远处数十匪徒将一个瘦弱的少女围堵。
他一眼就认出,那是殊殊。
原来,老天眷顾,他还能再次走近她?
而这一次,他没有冷眼旁观,雪白的身影宛若在空中划过一道惊鸿。
锋利的刀刃飞扬,他将漫殊护在身后,雪衣翩飞染血,生生一人杀了一窝盗匪。
像是怕吓着了身后的少女,他有些紧张地回首,一眼撞入少女天真无邪的狐狸眼:“多谢这位公子解围。”
“小女子孑然一身,无以为报。”
她的眼睛那样干净澄澈,她只是漫殊,是上天补偿给郁浠白的漫殊。
“那……可以以身相许吗?”
郁浠白低眸,不知为何,看见她便只觉心如刀绞:殊殊,我只允你拒我一次。
可意料之中的拒绝没有来临,眼前的少女眨巴眨巴天真无邪的眼眸。
突然就扑进了他怀里,狐狸眼微眯:“好呀~”
郁浠白呆愣在原地,有些难以置信地兴奋。
宛如一场大梦苏醒,绵长岁月的孤寂都成了幻影。
他这次稳稳牵住漫殊的手,温润如玉地笑着:这次,什么江湖风雨,朝堂叵测,他一概不再过问。
他带着漫殊归隐山林,只做一世平凡夫妻,护她终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