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束皎洁的月光投照了下来。
月光下,凌励清瘦的脸上,眼眸依然紧闭着,可他的右手臂却半搂着她。她抱紧了他,将脸紧紧贴在他的胸膛,听着他胸壁下怦然有力的心跳,感觉背后那只温暖的大手,仿佛把一股神奇的力量传递给了她,驱散了她孤苦无助的绝望。
十一年前,她本该丧命在西溪宫墙之下,是他接住了她;一年前,她本会死在西犁蛮子的弯刀下,是他将她从生死一线间拽了回来。
他给了她活着的机会,她也要他活着!
无论前面的路有多难,哪怕是背着他一步步爬着走,她也一定要带着他走下去!
*********
秋雨一连下了半个月,永定城的青瓦屋顶被雨水冲刷得格外干净,瓦上漫漶出一层层铁青色的微芒,显出冷冷的疏离感。
凌风阁前,凌昭倚窗望着灰蒙蒙的一片天地,愁眉深锁。
“王爷,我回来了。”
凌昭转过身,瞥了眼立在门口的楚玉谷,从他平淡如常的脸上没有看到想要的答案,便又回头去看窗外的雨了。
看出凌昭的失望神色,楚玉谷无可奈何道:“鹿山已掘地三尺,天香楼的探子已尽数出动,朝廷的通缉令、悬赏令也发布有小半月了,凌励却像是灰飞烟灭了一般,半点踪迹都找不到。”
凌昭似听若未闻般一动不动。楚玉谷见调香台上放着已经装瓶封好的苏合香,明白他此刻尚未离开,就是在等自己。他拎壶倒了一盏热茶,到窗边递给凌昭,“王爷放心,不止我们找不到他,程北夔和镇西军那边也都没找到人。若我们趁机放出凌励遇刺身亡的消息,过不了几日镇西军内部就乱了……”
凌昭斜睨他一眼,“放出凌励遇刺身亡的消息,只怕等不到镇西军内乱,兀术驳的人就扑过来了!”
“兀术驳总归与王爷是有交情的……”
“你觉得金银细软、娇.妻美妾的交情,能敌得过我南越锦绣山河的诱.惑?”凌昭冷冷笑道。
“都怪我,一时糊涂坏了王爷大计……”
“过都过去的事了,提他何益?”凌昭接过茶盏,盯着盏中的幽绿茶汤,面无表情道。
“陛下自程贵妃入葬以来,就一直卧病不起,不如让台谏官员就病提出立储计划,探探陛下的反应?”
“昨日谏官李清宁已经上疏过了,父皇说立储事关国本,需得在朝堂上听两府三司诸臣公好好计议,岂能在病榻上草草敷衍?”凌昭仰头一口将茶水喝尽,郁郁道:“若早知有这等变故,苏合香里的药就不该用得那么重!”
楚玉谷接过茶盏,看见盏上一道醒目裂纹,才知凌昭此刻的烦闷情绪。他小心问道:“那陛下可还有康复的可能?”
“断无可能。”凌昭摇了摇头,“我先停药一段时间,看看有无起色。”
“若不能康复,那我们不如就此……”楚玉谷做了一个拉绳套的动作。
“镇西军十万兵马虎踞西北,没有凌励的确切消息,贸然出手只怕后患无穷。”
“如今,我们又该怎么办?”
“继续找人。”凌昭咬牙道:“若他还活着,除了镇西营外,程北夔所在的东川是最佳选择。”
“好,我亲自去一趟东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