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他总还是记得的。因为无论是醒着还是醉着,他总是想从身边女人的脸上找出一丝一毫沈婵的影子。看得仔细了,也就记住了。
她既是舒世安的孙女,或许是在宫中的哪次聚会中见过自己吧。
他摁在她伤口上的手,已被鲜血浸湿,手心传来湿热的粘腻感,令他心烦意乱。这些年,他在边城杀过无数的蛮寇,早已习惯了与血腥为伴,这却是第一次令他觉得如此不适。难道因为她是女人?
这该死的军医为何还不到?!凌励心底的不耐一刻胜过一刻。若非她叫那一声“凌励哥哥”迷惑了他,他就该让宋宥来替她摁着刀口,自己去叫人……
“殿下,军医来了!”
宋宥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的第一时间,凌励逃也似的放开怀中女子,转身对提着药箱跑得气喘吁吁的年轻军医柏安喝道,“跑这么慢,明儿开始你就和军中士兵一起操练……”
正要迈门槛的柏安被这话一吓,“哐当”一声,人就和药箱一起栽倒在了柴房门槛上。凌励越发看得心急,走上前去一把揪住他的腰带,将他连带着药箱一起扔到了绿裙女子跟前,“她要是死了,你就受军法处置。”
“殿下,你这是强人所……”
柏安的话还没说完,凌励已经转身走出了柴房。
“这个姑娘是舒世安的孙女。只有她活着,这院子里的十九口人今日才不算白死!”面对柏安的一脸委屈,宋宥一边替他打开药箱,一边解释道。
“十九口人?!”柏安环顾柴房里东倒西歪的蛮寇尸体,顿时狠狠道,“他奶奶的,这群西犁畜生!”
刀刺伤对军医柏安来说,司空见惯。可这位舒姑娘腹部的伤口却令他大伤脑筋。刺伤她的是西犁的大弯刀,刀口比一般的刀宽不说,刺入和拔出时因刀口的弯曲弧度,导致附近脏器被勾破,腹部的创口也成倍扩大。看着那血淋淋的可怖刀口,柏安缝合的手都禁不住有些发抖。
柏安守在她床前几天几夜没合眼,可谓是绞尽脑汁、费尽功夫,才终于保住了她的小命。
凌励几乎每日都来询问伤情,他已急不可待想要带她返回永定,向朝廷禀报安源这次的蛮寇事件了。
这一日,再次面对凌励的询问,柏安终于给出了肯定答复,“若是用马车走驿路的话,明日大约可以启程。”
“用马车?这得走到什么时候?”凌励皱起了眉头。
柏安解释道,“舒姑娘的伤口经不起颠簸,就是走驿路,也得慢慢的……”
“她人醒过来了没?”凌励问道。
“醒过来了。”见凌励掀帘欲进帐去看,柏安又补了一句,“醒过来一阵,这阵服了药又睡过去了。她伤得太重,多睡觉有益伤口愈合。”
“刀伤能有多重?”这些年来,凌励自己受过的伤已是数不胜数,对刀伤已经习以为常。
柏安低声道:“那弯刀勾破了她腹部的脏器。小人估摸着,她以后不能有生育了……”
凌励愣了一下,回头见柏安一脸沉痛,反而冷冷道,“倒也好,她以后就少去一趟鬼门关了。”
“鬼门关?”柏安有些不解。
直到凌励大步离开,柏安才明白过来,俗话说女人生孩子是过鬼门关,他的意思是她不会再经历生育之痛了。柏安不免摇头,他话到是说得轻松,一个女人不能生育,在夫家又该如何安身立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