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的音容笑貌、以及青年身上那消不去的淡淡的墨香药香,像是一丝甜到发苦的蜜炼,在他的心中炸开。
更是在那个时候,他才深刻的意识到:他欧阳惊风,向来无愧于自己,无愧于自己的使命……却独独有愧于苏敬亭——他的妻。
曾经,他以爱为名,将青年迎入府中,却行着伤害之实,时时处处,无不在将锋利的匕首刺入青年的心脏。
他无视青年的尊严,更将青年的所有心意,弃之如履,无情践踏。
曾经拥有,却未曾珍惜;
如今失去,纵后悔莫及,亦无可挽回。
曾经,他骂青年为贱人,孰不知,真正贱的是他自己。
欧阳惊风垂着头,默然走在回宫述职的队伍前,脑海中想的尽是他的记忆中苏敬亭的模样,
从惊鸿初见时,青年一身嫩绿的开襟长袍,公子人如玉,肆意挥笔抛墨,回首潸然一笑;
到身消命陨,心里眼里皆是另一个人的影子,唇角渗血却是笑的欢畅,说甚么“能够和你死在一起真好”的话来。
欧阳惊风只要略想一想那个画面,便觉得心中痛如刀绞,胸腔之中气血翻滚,不欲成活。
艰难的咽下口中的腥甜,欧阳惊风表情木然的突然停下脚步,缓缓抬起头。
一朵……两朵……数朵洁白的雪花映着凄冷的月光,自天际纷扬撒落,犹如世间精灵,在深蓝色的夜空中跳跃旋转,最后轻忽的落在了欧阳惊风伸出的手掌之上。
纯白的雪花迅速在欧阳惊风的手中,融成了一滴剔透的水滴,沁凉的温度丝丝缕缕渗入肌理。
欧阳惊风仰头静默的注视着天际飘落的雪,感叹一般呢喃道:“下雪了啊……”
下雪了。
在这个不平静的八月盛京的夜晚,天空中突然下起了纷纷扬扬的大雪。
大雪连下三月而不止。
当这场大雪终于停下来的时候,盛京的天,已经变得彻底。
三皇子登极称帝,盛京新贵无数。
只是,新贵之中却独独少了一个欧阳惊风。
而欧阳惊风这个人就像是突然消失了一样,自大雪下起的那夜起,便再也没有出现过。
有人说他已经死了,而且是被新帝秘密`处死的;又有人说他出了家,似乎在哪座山的哪座寺里见过他;还有人说他已经疯了,似乎又在那条街那条巷中见过于他相像的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乞丐,嘴中还嚷嚷着什么“敬亭”之类……
关于欧阳惊风,似乎有无数的传闻,却也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的被其他的消息盖过,而后渐渐也随着新的传闻的议论而被人遗忘。
就比如说,最近市面上处处流传着一个传闻。
传闻江南云州垆溪山上住着一对神仙眷侣,其行迹甚似仙人,餐风饮露,食花啖蜜。
两人的名字都不可考,只大概知道身形高大一些的男人名叫燕二,瘦弱些的那个则叫苏五,这两人虽都是男子,却比寻常夫妻还要恩爱。
只是有一点不大好,据住在那垆溪山脚下的山民反应,这夫夫二人有时忒不知羞了些,总在光天化日之下,在山间溪流河川之中,甚至树间草地上,幕草席地的翻滚一番——
白日宣那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