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连着数个旋身翻,跟在狮子头下面进去,啪地冲身跪在灵堂前,接着狮头,伏首一叩,再叩,三叩。
后头黄麒英亲自敲鼓,与十四姨以及抬鼓的梁宽、阿仁一起进了灵堂。
待黄飞鸿的狮头叩完首,他旋身将狮头一卸,置于一旁,自己却带着鬼脚七又再一次跪伏于地。
黄麒英恰在此时停了鼓点,在边缘一划,嘎呀一声似是悲咽,几人同样下跪行了悼礼。
行完礼,黄飞鸿并未起身,而是挺直了腰身将衣服的下摆一撕,嘶呀一声就扯断了一截出来。
他也咬破了食指,将衣摆铺在地上,就在灵堂上写起了血书。
这是割袍之举,意示不共戴天,当然针对的是血书的目标——八国联军。
“本人乃光绪十七年狮王争霸大会之狮王,上次八国邀请于校场之狮王大会,因误时未能与各国较艺,故今日特下此血书,向各国狮王挑战,阁下若接受挑战,两日后于校场一见高下,生死由命,胜负在天,黄飞鸿。”
礼宾一边看着黄飞鸿书写,一边将血书之誓朗声读来,引来瓜鄂成都府上吊孝的部众纷纷下拜,跪了一地。
待黄飞鸿写就反身一展,人们全都呜咽不成声,黄飞鸿哽着嗓子大吼一声:“阿七!”
鬼脚七跪步到黄飞鸿身侧,大声答“在”,黄飞鸿一举血书:“明日大人出殡后给八国联军送去,清国狮头,誓不伏首。”
众人齐齐低伏,大声应和:“诺”。
其时斜阳正下,声震归鸟,不可停落又无枝可依,只得在天上徊翔。
事已至此,十四姨也无法再劝,只得晚上又偷偷地出门找到苗三娘,除了她,十四姨也不知道能找谁帮忙。
不过这一次她学了个乖,换了一件褂衣,扮作了寻常百姓模样。
只是她被仙姑带入百灯香堂后院时,苗三娘正在擦拭着洋枪,零件散了一地,很明显,苗三娘也没有完全掌握洋枪的使用。
见到十四姨,苗三娘眼睛就亮了:“你来了正好,你留过洋,应该知道洋枪该怎么用吧?”
兴奋中苗三娘将沾满枪油的手往脸上一抹,顿时就多出了三道猫须。
十四姨见状噗嗤一笑,一整天都没开过颜的脸上终于有了些色彩。
也没提前来求见的事,而是耐着性子给苗三娘讲解哪一个是撞针,哪里是底火,气室有什么用,弹簧该怎么上,弹仓能压几颗。
苗三娘也招呼几个机灵听话的仙姑过来,一同听十四姨讲解。
讲得细致,听得入神,没一会苗三娘便掌握了洋枪的结构和压弹、瞄准、开火的要领,冷不丁问了句:“你为什么懂这些?”
十四姨也随口答道:“我姐教我的,我姐连成亲都推后了,她说没国哪来家,覆巢之下岂得完卵,所以她要再度出洋,寻找强国之法。”
说着说着,十四姨的语音变小了,眼神也黯淡了,变得像蚊子叫唤:“我也不想,可我忍不住关心姐夫,在大清像他这样有英气的男儿太少了。”
苗三娘没多想,只是提声振气:“所以我们更要自强,不论男女。”
十四姨闻声又随口问了句:“对了,还没问你怎么懂外语的。”
这个问题还真将苗三娘问住了,她愣了一下才答上来:“我妈教的。”
然后苗三娘就醒悟了过来:“你来找我不会是问外语或者来教我用枪的吧?又出了什么事情?”
十四姨顺水推舟,将日间的事情一说,让苗三娘冷嘶了一口气,黄飞鸿也真的是作死,明知是坑还硬要往里跳。
苗三娘正想回绝,但一看十四姨哀求的眼神又有些张不开嘴,毕竟刚刚领了人家的大人情呢。
想不到什么好招数,苗三娘一咬牙:“到时候见机行事吧,不会不管,我也是讲义气的,再说,有了这近百杆洋枪,总有回旋的余地。”
虽然没有找到解决的办法,但苗三娘愿意帮忙还是让十四姨脸上露出了些许阳光。
然后苗三娘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你也别去劝那头牛了,牛不喝水不能强按牛头,咱们自己规划。”
俩人又开始商量起了细节,虽然没有办法进入校场内,但在外头接应总还是有用的,八国联军搞赛狮会摆明了是为转移清军的注意力,也不会一上来就直接翻脸赖帐,只要能撑到狮会结尾,那就还有转机。
真到一步一步地做计划,十四姨也不像她表面上那么柔弱,她的学识也还能发挥不少作用,只不过这些一直都被她忽略了。
女人的软弱,只是因为背后有着依靠,等她们需要站出来面对时,女人的刚强往往出乎人们的意料。
谈得兴起,自然就耽误了时间,广东会馆里就快炸锅了。
黄飞鸿铁青着脸质问梁宽:“什么?十四姨出去了快两个时辰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你怎么不跟着?”
梁宽委屈得很:“我又不方便跟着……”
见黄飞鸿欲意发作,他又收住了声,改了个说法:“我现在就去找。”
黄飞鸿却喊住了他:“等等,我跟你一起去。”
他们又惊动了鬼脚七等人,师徒走几焦急地往外走,却在门口碰上了送十四姨回来的苗三娘。
黄飞鸿顿时觉得牙关发冷,又来事了。
梁宽则偷偷地跟阿仁咬耳朵:“这一次师父输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