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与孟游解除了一下之后便是不露痕迹的躲开了。
孟游看着从下面爬上来的船老大,神色与刚刚所见的那人完全不一样,眼神淳朴的让孟游不得不去相信,他的确就是一位自小在江边讨生活的船老大。
孟游思索再三,其实他的本意并不想按着那位不知是何人的船老大的计划去走接下里的路,可是当他看到了那小黑孩努力想要隐藏的目光之后,孟游便是感觉到他与自己是一路人。
因为眼神中的悲伤,是无论如何都无法隐藏的。
不论是那位‘船老大’学究天人,还是算无遗策,但确实如他所愿,孟游的确对这个孩子产生了一种天然的亲近感。
路程行进一半,两岸已经见不到城镇人家了,反而是一片片高山耸立,荒无人烟。楼梯上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听声音,人数应该不少。
原本在渡船一层的渡江客们此时却是手拿着利刃,将二楼的几人团团围住,其中一个富商模样的中年胖子看着这些穷酸样的少男少女们,神色似乎有些不悦:“老郑头,今儿就这么几个倒霉蛋上钩了?”
那个依旧一副憨厚模样的船老大唯唯诺诺的躲在那一群人身后,点头哈腰的道:“最近世道不太好,外乡人来的也少了,有一些算一些吧。”
那富商虽然不耐,但是也知道那船老大说的的确如此。就因为那北方的蛮子铁蹄南下,所以一南楚为首的南方众国皆是兵临城下,人人自危,所以以往盛行的游学之路,如今也是阻碍重重,难得有些生意。
而更重要的是,一向是无色不欢的富商已经有个把个月没有品尝过新鲜的女子肉体了,在扶余国内,他们这些水匪早就已经名声在外了,一边既要躲避着官府的围剿,另一边又要防着那些江湖草莽的‘拔刀相助’,境遇两难。
而今天这零星的几个游学士子,一看就是没钱不说,就连唯一一个女子都是一副村姑模样,让这位在江上有着一些名号的富商都是瞧不上眼。
既然如此,还不如杀了省心一些。
那个一脸憨厚淳朴的船老大瞧见了被那小黑孩挡在身后的小抖抖,脸上浮现出了一抹极其病态的淫笑,甚至就连呼吸,都是浓重了几分。
那黝黑的男孩脸上终于是露出了一抹惊恐,死死的抓住了船老大的衣袖,可是瘦小的孩子又怎么能拦得住一位成年的老淫棍,那船老大只是一脚,便是将孩子狠狠的踹到了一边。
男孩的脸上写满了绝望。
孟游瞧着那船老大的眼中散发出的淫邪之光,终究还是忍不住出了手。这些寻常的江湖水匪又怎么会是他的对手,几拳之后,那些水匪便是被打翻在地了。
而那个一脸绝望的孩子,此时眼中满是迷茫与呆滞,随即又满是仇恨,如同癫狂了一般,抽起了刚刚刮鱼鳞的一把菜刀,双眼通红的冲到了那船老大的身前,不顾他的祈求,就那么如同砍柴一般,一刀一刀的劈砍在那位船老大的身上。
望着那孩子身上的凶煞气,孟游也是忍不住皱了皱眉,虽然他隐约间也能猜到一些二人之间的事情,但是他不想那是真的发生在了这么小的一个孩子身上。
小抖抖躲在了孟游的身后,一脸难过的看着那个刚刚还个你自己快乐玩耍的同伴。
足足一炷香的功夫,那位船老大已经被砍成了一滩烂泥,而那个状若疯癫的孩子重新恢复了呆滞,一头栽倒在地。
孟游对这些匪类没有丝毫的好感,本想着全部杀掉了事,可是看了看一脸迷茫的小抖抖,孟游最终还是没有狠下心,只是将他们打落入河,究竟是生是死,便听天由命吧。
倒是那个大仇得报的孩子,心中的那一口气也随着刚才的疯狂而逐渐消散了,若是放任不管,那他便只能等死了。
孟游怎么也没有想到,这样一个幼小的孩子,心中是怎么容得下这么大的一口怨气,还每日的嬉皮笑脸,等待着有一日能够手刃仇人。
刚刚的那一切是对还是错?
孟游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这么一个问题,不知怎的,就那么自然而然的出现在了脑海中。
而周围的一切似乎有变得静止了起来。
整片世界空荡荡的,只有他一个人游荡在其中。
杜若初拦住了想要叫醒呆滞孟游的儒生李靖,不想让他破坏了这难得一见的机遇。
炼灵期,分为引灵与自灵。
引灵一般为宗门师长,又或者前辈高人以秘法引灵,将后辈弟子带入这玄之又玄的炼灵境界。当今天下的大部分宗门弟子皆是走的此路,无论东西南北四大境,还是长城外的各族修士,尽是如此。
因为第二种方法自灵,实在是过于缥缈与玄妙。
作为扶乩宗的圣女,杜若初的眼界自然不是常人所能及,因为刚刚孟游入定的那一刻,这天地间的灵气便是稍微停滞了一瞬!
自灵炼灵,远远要比那引灵之法需要后天外物滋养要墙上许多倍!
以灵炼灵,以气炼灵!
而她明明能感受的到,孟游不过是一个还未曾通脉的开窍境修士!金身境武夫!
可是这种难得一见的自灵炼灵,他是如何跨入的呢?难不成有阴阳家高人指点?
世间炼灵境,首推阴阳家!
而入了那静止世界的孟游也不知自己究竟发生了什么,他的眼前,那个黝黑的小男孩仿佛不知疲倦的劈砍着面前的那摊肉泥,一刀一刀,就如同砍在了孟游的心坎上。
突然,面前的场景一变,变成了孟游终生难忘的那个血夜,一个年岁不大的少年,左臂抱着一个浑身血污的婴儿,右臂中躺着一个已经断气的恬静女子。
少年目如空洞,就那么盯着孟游。
而孟游的眼角,不自觉的滑下了两滴泪水。
似乎随着那场景的变化,本来一身白衣的孟游却突然变成了黑衣黑发,周身散发着一股黑色的火焰,巨大的恨意充斥在孟游的心间,甚至就连双眼都是变成了红宝石一般的颜色。
那一刻的孟游,神色中没有一丝一毫的善意,冷酷的像是一尊嗜血的妖魔。
百里外的另一艘渡船上,一位年约四十的船老大优哉游哉的躺在二层的渡船上,微微睁开一只眼,似乎觉得颇为有趣。
“自灵七劫,先是恨,就让老夫看看你究竟会如何解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