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人都有一个极限,十五日,他连睡觉都不曾睡过吗?
屋中静默了半晌,顾元白突然睁开了眼,他起身,薛远也跟着莫名起身,但却在下一刻倏地被帝王压在了床头。
顾元白压着他,拿着手轻轻拍着他的脸,漫不经心地道:“薛九遥,天子入你怀?”
屋中的烛光一个不留,黑暗之中看不清薛远的表情,但薛远却闷笑了一声,“圣上,您这是要对臣做什么?”
脸侧的手一下拍着一下,羞辱一样,却很让人兴奋。
顾元白漫不经心,“你此时再说一遍,天子怎么入你怀?”
薛远乖顺极了,他笑了笑,“是臣入您的怀。”
顾元白冷笑了一声,放松了对薛远的钳制,“你从北疆偷偷回来一事,朕还没跟你算。”
“我明日就走了,”薛远道,“等我回来那日,圣上再与我算账吧。”
“圣上有太多太多的账需要同我算了,”薛远在黑暗之中准确地摸到了顾元白的手,把玩着他的手指,“年后便是一场恶战,要是我能从战场上回来,那时圣上可以与我一分一毫的算。”
骗人。
顾元白心道,那对你来说怎么能算是恶战,你分明就是在对朕装着可怜,在用着苦肉计。
但薛远却只一笔带过地说了这一句,随即就将手覆在了顾元白的眼上,道:“睡吧,圣上。”
他总是能精准地在黑暗之中找到顾元白,好像顾元白在他眼里会发着光一样,顾元白却看不到他,只能看到一片黑暗。
顾元白拍了拍身边的空处,难得心平气和道:“躺下,睡觉。”
薛远躺了下来,自觉抱住了顾元白的手脚,顾元白喟叹一声,突然笑了:“全天下,也就你敢这么抱着朕了。”
薛远笑了,“老天爷都不敢劈我,我还需要顾忌什么?”
“要是老天爷劈了你了呢?”顾元白突然问道。但他问完就后了悔,这么无趣的假设竟然是他问出口的。
薛远悠悠,抱着顾元白的手用了力,“他劈他的,老子做老子的。”
顾元白,“好一个薛九遥。”
“圣上不生气了?”薛远问。
“我生气干什么,”顾元白懒洋洋,“你敢回来,必定是北疆已定,你有了底气。之前那事我爽也爽到了,便宜都被我占了,我再生气,生什么的气?”
薛远闷笑几下,“那你先前还是怒气勃勃的样子。”
“那是对你,规矩都管不了你,”顾元白,“我罚了你多少回了,但你下次还敢。”
黑夜之中,只有身体贴在一起。看不清彼此,顾元白骤然之间升起了一种错乱,好像他又穿越了时空,回到了现代。而他躺在床上,身边躺着的也是一个灵魂平等的人。
语气淡淡,但含着放松。
“我不敢做很多事了,”薛远抬起顾元白的手指啄吻,“不敢伤了你,不敢吓着你。连我想在你身上蹭一蹭,那你的手或者脚揉一揉那里,我都怕磨破了你。”
还挺敢想。顾元白随意的想着,什么都不怕,什么都敢做,即便链子被顾元白攥在了手里,但薛远还有怕的东西吗?
他也索性问了出来:“你怕什么?”
薛远沉默了,老半天没说出一个字,而在等着这个答案当中,顾元白已经睡着了。
等不知道到了多久,窗外的夜色隐隐退去,薛远才囫囵睡了一个小觉。
没过多久他就从梦中惊醒,大汗淋漓地喘着粗气,初冬的早晨里他却像是经历了一场恶战,面色已经狰狞。
薛远连忙翻身去看顾元白,数次去摸他的脉搏试探他的鼻息,一直这样持续了几十次,他才从森森寒意中稳住了颤得不停的手。
这双拿刀杀去无数人的手,竟然在现在因为一个人的鼻息存在而激动不已。
薛远忡愣了一会,才下床去穿鞋,收拾好东西启程之前,他控制不住地又去试探了一下顾元白的鼻息,去额头贴额头地感受他浅浅的呼吸,才觉得嗓子里的那颗心脏又安稳回到了胸腔里。
亲了一口,低声道:“等我回来带你放风筝。”
顿了一下,又酸涩发胀道:“别给老子纳宫妃。”
阳光落了满地。
顾元白一夜好眠,从梦中转醒时,薛远已经没了踪影。
皇帝愣了一会儿,将奴仆叫了进来,问田福生道:“薛远呢?”
田福生一愣一愣,比圣上还懵,“薛大人何时回来过了?”
顾元白皱眉,他正要下床,却忽地想起了什么,扬手将被子猛得掀起,床上,就在顾元白躺下的地方旁边,正有着几块波澜血迹。
不是梦。
他十五日赶回来,已然烂掉几块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