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任何尘土扬起,那玉石台成了两半,台底出现了一个青布长衫的男子。正是之前我们见过的虚影。
他上着中长曲裾青衣,广袖云边,下身是件深色的长裤,腰间施钩革带,一头长发在身下铺展开来。即使双眼紧闭,仍能想象得到他睁眼醒来是何等的风华。
曲三清感叹一句:“好一个俊俏公子哥儿。”顿了顿,又道,“死了怕是有上千年了吧。”
师父摇头:“他并没有死,只是被封印在此。”说着探手到那人的脖子后方,取了一个葫芦状的挂链出来。曲三清一看到那葫芦,哇一声惊叫:“世上还真有这东西?!!”
我贴了一个易可贴在自己的手指上,听到曲三清叫得这么夸张,好奇地去碰葫芦:“师父,这是什么啊?”葫芦是纯黑色的,用红绳拴着,细致精巧。上面刻着女字,密密麻麻,像一种咒术。
出乎意料地,师父将那葫芦挂到了我的脖子上:“阿辞,这是螟壶。”
“螟壶?”我摸着小葫芦上比较大的那个圆,手感细腻得像上等的和田玉,“师父,你把这给我干嘛?我已经有九龙玉佩了呀。”
“你喜欢么?”师父不答反问。
我道:“喜欢。”
“你喜欢就好。这只是一场梦,当不得真。我们先出去,有一些事该让你知道。”师父牵起我的手往洞外走,上了台阶,一阵风吹来,我打了个冷颤。
曲三清手抚在右脸的黄金面具上打着圈儿,跟在我身后。
出了树洞,外头仍然有月光清辉洒下,白如霜。阴木藤不再如先前那般静止不动,而是一团一团像粗电缆一般绞在一起,有些单独的,上面便挂着一坨黑漆漆的物体,呈人体形状。整个画面看上去十分诡异,完全没有了先前美好的姿态。
“我们只是拿了螟壶,并没有解那人的封印,阴木藤怎么会重新活过来?”曲三清说完,用指尖去碰阴木藤条,在还相隔五公分左右的距离时,那阴木藤条像是感应到了一般,自动朝曲三清蹿来,飞速地在他的手指上缠了两圈。曲三清反应也是快,另一只空闲的手一枚铜钱丢过去,砍断了阴木藤。阴木藤倒落在地上,渐渐变成了绿白色。
周围的那些阴木藤因了曲三清这些动作,分分向这边探过来,寻找具体的方位。像一颗颗黑色的蛇头。
我紧紧贴着师父的身子不敢动弹。
进来时的通道路还在,只是若阴木藤活了过来,我们不可能轻易走出去。
师父牵紧了我的手,让我多注意脚下,不要被石块绊倒。他打头,曲三清垫后,将我夹在中间保护着。
才迈出一小步,近处的数十根阴木藤便围拢了过来。我只觉眼前一记白光闪过,所有的藤条都掉到了地上,成了绿白,接着萎缩,变成一截枯枝。师父将剑握在手里,又带着我走了两步,一根阴木藤从上方袭来,一把缠住了我的头发,我呼痛,师父反手一剑,轻松将那阴木藤截断。我的头发也被削掉一缕,在半空中打了个转,往下落。师父伸手接过,放进了口袋里。
我回头去看曲三清,见他毫不在乎,双手各捏着一枚铜钱,用嘴巴往挂在他面前的一根阴木藤上吹气。
要不是他右脸上戴着黄金面具,我一定会被他那滑稽的表情逗得笑死。
就这个当口,我看到一根阴木藤缓缓地靠近了他的右手,像是有双眼睛在指引一样,极轻地攀上了那枚铜钱,曲三清根本未曾发觉。
“当心!”我话刚一出口,感觉自己的小腿一紧,低头看去,一根阴木藤不何哪里冒出来,竟然躲过了师父的画影剑,把我的小腿给缠住了。我的手此时还被师父牵着,脚不敢乱动,便用手去挠师父的掌心。
师父正忙着对付前面的阴木藤,一时没有理我。
腿上的阴木藤又多缠了几圈,接着一股巨大的力量将我一扯,往上一提,刹那间身体就失了重。我被阴木藤倒吊了起来,长发落在师父的脸上,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我的手猛地从师父的手中抽出,我本能地想去抓,却抓了个空。师父挽了一个剑花刺出,阴木藤倏地将我扯上去两三米高,躲过了师父的剑锋。
附近有数十根阴木藤被我吸引,从四面八方卷过来,一部分去攻击师父和曲三清,少数几根缠上了我的手臂。我被呈大字型吊着,原地打转了几圈,那阴木藤更是缠得像大姑娘的麻花辫一样。
原以为这样就算了,没想到这边动静越大,来的阴木藤越多,一根根没完没了往我身上缠。有一根来势猛了些,直接抽在了我的脑门上,我脑子当时就嗡地一声,变得晕乎乎的。
阴木藤将我裹成一个大粽子,在成千上万的枝丫间拖着,我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几乎快要失去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