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心翼翼地跟在师父身后,脚下是一块块突起的石块,稍不留心就会被绊倒。走到树根处,发现这树干有一个半人来高的洞穴,黑乎乎的,不知道里面会有什么。师父并没有要直接进去的意思,只松开我的手,用长剑划破自己的手指,将血滴到树根下。那树根一接触到师父的血,脚下的地突然晃动了一下,我站不稳,准备伸手去抓师父的胳膊,见师父正用血在画符文,情急之下扯住了一条阴木藤。阴木藤被我这一扯,居然就那样断掉了。
曲三清大喊一声“小心”,扶住了我的肩膀。看见我手里有半截阴木藤,顿时哭笑不得,捏了下我的脸,道:“辞世,你真是个天才!”
“怎么了?”我挠挠头,傻笑两声,感觉地没有动了,便将阴木藤接回树枝上,可是我一抬头,哪里有什么枝丫是断口的?一条条藤蔓井然有序地洒下来,因我刚才的动作,皆在轻轻摇摆着。我把阴木藤举到曲三清面前:“曲哥哥,怎么办?接不回去了。”
“反正是梦,不要紧。”曲三清回我一句,用下巴点点我的手,我一低头,发现刚才还是漆黑的阴木藤蔓此时已变成了绿白色,吓得一松手就扔到了地上。曲三清道:“辞世,光来了。”
“光?”我问。
“你看楚先生。”
我朝师父望去,刚才如墨般的树洞此时泛起了淡淡的白光,师父侧身站在洞边,将长剑的剑尖置在地上,双手覆在剑柄上,眼睛紧紧盯着洞内,眉头微微皱起。另一把长剑则挂在师父的背上,斜斜插着,因了这柔柔的光,散出浓浓的暖意。
抬眼向上看,我找到了曲三清所说的光。——原来是月光。难怪有如水般的湿润之感。
这种感觉,太像“家”了!
十五岁之前,我常常坐在外婆身旁幻想着属于自己的家。妈妈做好饭,等我放学和爸爸下班,一家人围着饭桌吃饭,白瓷碗里飘出菜味和淡淡白色的蒸气。
虽然直到现在都没有如愿过,但我遇到了师父。
我朝师父轻笑,师父回头望向我,眉心舒展开了些,伸出手来唤道:“阿辞,牵着我。”
“嗯。我们是不是要进去了?”我一步跳到师父跟前,紧紧抓住他的手,“师父,其实我不怕的。”
师父的手很暖和,握着给人一种无形的安全感。
向树洞内走了一步,脚下明显向下陷去。是一个台阶。连下了约十几级台阶,便到了终点。
这儿谈不上有多敞亮,但勉强能辩得清事物。约十个平方,壁上没有任何装饰物,唯独正中间有一个圆形的石台,台上刻着八卦的纹路,却似乎并不是所谓的先天八卦或后天八卦。看不懂!不知道造这方石台的人终究是谁?造这个有什么目的?
师父把血滴到石台上去,台上显示出了一个人的轮廓,像个青布长衫的古代男子。只是是个若隐若现虚影,不好做出具体的判断。
曲三清围着石台走了几圈:“楚先生,这就是阴木的禁地,可没看到有什么白玉盒子啊?”
“就是这个。”师父盯着石台,回答曲三清的话。
“什么?这么‘大’的玉盒子?”
那青布长衫的男子虚影闪烁几下消失不见,我摸了摸石台,入手温润,并不是肉眼所观的普通的石头。“师父,这的确是白玉。可是这么大的白玉盒子我们怎么带走?”
师父将长剑回鞘,坐到玉石台边沿,用手轻轻揉着太阳穴。
“师父,你怎么了?”我忙绕到师父身后,跪坐到玉石台上,替师父捏着肩膀,“是不是右锁骨又疼了?”
曲三清也跟过来看:“楚先生,你过阴的本事这么牛x,为什么还会有这个顽疾啊?”
其实我也很想知道,但此时问这话似乎并不是时机。我白了曲三清一眼,手上的力道愈发轻了。半晌,师父道:“阿辞,我记起了些事。”
“什么事啊?”
师父抬手,示意我停下动作,自顾自站起身来,“天为阳,地为阴;气为阳,血为阴;人界为阳,幽冥为阴。世间万物同时都具备阴阳两面,相互对立,此消彼长。在相应的环境中,甚至可以互相转化。”
我坐在石台上双手托腮,欣赏师父同我讲“阴阳”时神色肃谨的模样,七年来从未厌倦过。曲三清在一旁朝我使了个眼色,意思太明显了,就是嘲笑我明明不懂师父说的话的意思,还装作很认真在听的样子。我轻哼一声,不置可否。
回回都这样,我和师父都乐在其中,你个曲三清管啥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