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如水, 星辉熠熠,风拂过, 倒映在水面的一池星光被垂落的柳枝搅碎。
在下午时分就在此等候的罗闻佩迟迟没有离去,四下寂静, 只有村落里豢养的鸡犬稀稀落落的叫声。他忍不住又看了一眼攥在手中的纸上的字迹,他在等候的时候就已经做了无数次的确认,却还是怕只又是一场梦。
百里安早就来了,只是躲在一旁的树后,看着原地踱步的罗闻佩,迟迟没有露面。他看着罗闻佩再三去看手中攥着的纸,听到周围有动静就期许的抬起头四顾, 然后发觉只是风过树叶而失望的垂下头来, 如此反复,不知道多少次。
很静,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百里安探出头,看了一眼站在河畔柳树下的罗闻佩, 他有些后悔了, 准备悄悄离开的时候,相反的地方传来一阵的响动,树下的罗闻佩即刻又抬起头来,而后在看清只是一只从巢里掉出来的小雀之后,一脸难掩的失望之色,百里安看了他这个模样,终是心下不忍, 摸了摸脸上戴着的坚硬面具,走了出来。
罗闻佩一眼就看见了他,脸上浮现出极大的欢欣神采,疾步想要走过来,百里安连连后退,向他摇头。
“是你吗?”罗闻佩看他抗拒,也不再靠近,只是目光还是凝在他的身上。
百里安点点头。
罗闻佩那眉宇间始终萦绕不去的忧郁终于散去。
百里安刚才在暗处,怕被发觉也没有认真的去看罗闻佩,现在两人对立而站,借着皎洁的月光,他看清了罗闻佩脸上的神情。
罗闻佩又难掩激动的往前走了几步,“真好,你还活着。”
百里安摇头,罗闻佩问,“为什么摇头?”
“我当初确是死在了邀仙台。”百里安的声音很轻,被夜风吹的很快散去。
“那你现在……”
百里安早已想好了借口,他垂下眼,“当初多谢你处处照顾我,扶持我,我一直记得,我很感激你。”
“为人臣子当如是,为何要说……感激?”罗闻佩从未想到过,自己还能再见百里安,只是眼前的百里安,却始终与他保持着距离。
“百里安已经死了,现在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现在算不算是个活着的人。”百里安说,“我这次来见你,只是想同你道个谢,然后……”
“你又要离开吗?”罗闻佩何其聪明,听他语气就知道他下一句话将要说什么。
“闻佩。”
罗闻佩听见他这一声,笑着笑着,眼中闪烁出泪光来,他该开心的,因为百里安没死,但他又开心不起来,因为他来见他是为了做个了断。
“我已经将那幅画烧了,从前的事,你不要再一直记挂着了,是我辜负了你的心意。”
罗闻佩还是一如多年前那样,静静的听着他说话,荒野上的风冷的有些刺骨,落在地上的月光,也仿佛要被这冷意凝固成了一层薄霜,“你回来,就只是和我说这些吗?”
百里安沉默。
“如果只是这些,我宁可你没有回来见我。”罗闻佩一直紧攥在手中的几页纸被他抛掷出去,被夜风卷的飞出去很远。
“闻佩……”
“我送你的画,你可任意转赠他人,我待你的好,你可一句辜负就尽数释怀。”罗闻佩始终站在那里,不再上前一步,“好啊,那我现在问你,你说辜负了我的心意,那你可知,我对你是什么样的心意?”他没有等到百里安的回答,自己走上前来,“如果你不知道,那我来告诉你,我赠你画,是因为我把你当知己,我入宫,是因为我想时时刻刻都能看见你,我什么也不顾一心维护你,是因为……”
百里安看见罗闻佩抬手抵住眉心,他的双眼一下子藏匿在了阴影里,他放下手来的时候,那些泪光已经消失了,只在他的脸颊上,留有一道泪痕。
“我钟情于你。”
百里安对罗闻佩的心意早有察觉,不过罗闻佩一再隐忍,他也从未去动过揭穿的心思。
“可是你何以对我这样绝情。”
百里安心头一震。
罗闻佩继续往前走着,夜风吹起他的头发和衣袂,当初深宫中笑意温润的状元郎,现在却满眼都是寂寥之色。
“因为我不能再保护你了吗?”
“还是因为你已经不再需要我了?”
“不是……”百里安有些后悔露面了,他对罗闻佩始终是心有愧疚,现在被他质问,他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两人唯一的联系,好似只剩下了那幅画。现在却连那幅画都烧了。
罗闻佩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他伸手去摘百里安脸上戴着的面具,百里安抬手按住。
“为什么?”
“你说你已经死在邀仙台,那你现在又是什么?是仙是神还是这山野里的精怪?”
百里安始终按着自己脸上的面具。
“让我看一看你。”罗闻佩的目光已经带有几分恳切。
百里安的手被罗闻佩的手掌覆盖住,然后他慢慢松开,罗闻佩将他脸上的面具取了下来。
面具下的那张脸,令罗闻佩有些意外,百里安将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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