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就都是他的,“幺儿,你在外面受苦了,现在你回来了,这些都是你的。”
周琅当初为生计,带着沈煦流落街头,境遇岂是惨字可以概括的,也不怨他回来看重起这些死物来。
“爹,你不知道我过的有多苦,每顿只吃一碗菜——还要和别人分着吃。”那个别人,自然就是沈煦。
每顿桌子上三十道菜,周雍都觉得日子清苦了,一碗菜他都不敢想,他抱着周琅,才止住的眼泪这下又滚滚而下,“我可怜的幺儿,你怎么不回来啊。”
“衣服也买不起,房租也交不起,我自己都养不活,还要去养别人。”
周雍哭的鼻涕都出来了,“爹心疼啊——爹心疼死了。”
周琅也就是和亲近的人诉诉苦,毕竟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他历经大富大贵的皇家,却又跌到难以为生的孤儿。
“管家,把银票都拿过来!”周雍拍着周琅的脊背,吩咐道,“还有房契地契——把家里的房契地契都拿过来!”
“老爷!”老管家可认不出变了相貌的周琅来,他只当这是个招摇撞骗的江湖术士,不知道使了什么妖术把老爷迷的团团转。
周琅却已经抓住了那血珊瑚上挂着的玉i,周雍也忘了拿房契地契的事了,他把仓库里的几个大箱子打开,顿时满室流光溢彩,他都挑了最珍稀最昂贵的宝物,一件一件的塞到周琅手里,“幺儿,你看看这玉马你喜不喜欢?还有这金珠——你要是喜欢,爹给你做张玉床,然后再用金线给你绣几件衣裳。哎呀还有这香——这珍珠——”
“别的爹不敢说,但是整个临安城,都是你的。”
管家站在一旁,看着脚下财宝成堆的周琅,一张老脸都皱巴起来。
在库房里看够了金银珠宝,周琅才终于相信自己是回来了,他脖颈上挂着周雍挂上去的十几串珍珠串,胸口里塞满了大额的银票,被用袖子擦眼泪的周雍送回了自己从前的房里,回了自己房里换了身从前的衣裳,不过百里安比之周琅的体型要纤细许多,周琅的那些衣服,穿在他身上,有些宽大,不过长得俊俏,就是衣物不合身,也是一种魏晋风流的味道。
他很久没有穿过这样繁琐的衣物了,穿的时候,还习惯的摸了摸扣子在哪里。最后反应过来,将宝石腰带系好了。
周雍现在是一刻也不愿意和他分开,这边周琅只换个衣服,他就在那边催促了老管家三回,老管家都还不知道眼前这是个什么情况。还纳闷着,老爷是吃了神药,平常都瘫在床上怏怏的长吁短叹,怎么这一下子精神变得这样好?他哪里知道,周雍是心病,现在治他心病的药回来了,他可不是药到病除了吗。
周琅走过门口的长廊,看着那烟霞一样的花朵,才意识到,自己是真的回来了。
周雍今儿忽然有了胃口,吩咐厨房里去做饭,周琅来点菜,他也是心疼周雍,没有像从前那样,这也不准他吃,那也不准他碰,他叫丫鬟们把金盘银碟全拿了出来,然后他把自己所有还记得的菜色都点了一遍,光说都说了一炷香的功夫,旁边的老管家听的目瞪口呆,丫鬟不认识这个美公子,也不敢应。周雍发了脾气,“幺儿说的,你们还不去办?以后,在周府里,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这……
这江湖术士,莫不是会妖法?
从屋子里摆到屋子外的长桌上,珍馐美食一道一道的摆上来,周琅去现代受了苦,天天嚼那些干巴巴的泡面,周雍巴巴的给他夹菜,自己的碗里空空荡荡,周琅看了他一眼,叹了气,“别老是给我夹,你也吃些。”
周雍傻笑,“吃,吃。”
周琅给他夹了菜,他看都不看就吃光了。周琅也是当过皇帝的人,讲究的不行,剔最嫩的肉给他,而周雍是他喂什么吃什么。周府里的奴才在一旁都看傻了,谁不知道,公子走了之后,老爷的脾气就大的上天,这也不吃那也不吃,生生的饿瘦成这样,怎么一转眼,这么听话了?
“老爷——”门口看门的奴才有事进来禀报。
周雍正端着碗吃饭呢,“怎么了?”
“京城那边,又给您送东西来了。”奴才说道。
周雍还没反应,周琅像是已经察觉到了什么。他想到了一些事,不免有些紧张起来,周雍虽然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但还是安抚似的给他使了个眼色。周琅一想,自己现在顶的是百里安的脸,即便是那些人亲访,只要他不承认,谁能认得出呢。
“让他进来吧。”
门口进来个太监模样的人,手上捧着一卷圣旨,他看到端着碗吃饭的周雍,愣了一下。
周雍拉着周琅,跪了下来。
太监也有些狐疑,他过来送东西,宫里的贵人千叮咛万嘱咐,说这周老爷久病在床,看着是要不行了,说什么也不要让他下来行礼。但这太监进来,看着周老爷都吃上了,怎么看也不像久病在床的样子吧,但他还是谨遵吩咐,没让周雍真的跪下来。
“周大人啊,宫里贵人给你送了二十支千年人参和灵芝……”
圣旨都拿着,这贵人是谁,都不用猜了。
“草民叩谢——”周雍又要跪下去,不过刚才的东西才咽到嗓子眼,这么一弯腰,就有点想吐出来了。还好太监又卷着圣旨上前,将他扶了起来。
“您好生调养,多多照顾自己的身体。”这太监也是才办这个差事的人,宫里每个月都会往临安周府来送东西,不过缘由没多少人知道,他也只听上一个办这个差事的人说,当初皇上在临安受过周府的恩惠,别的就不清楚了。
“诶,多谢贵人关心。”周雍一起来,嗓子眼里的东西就又咽了回去,没忍住,他打了个嗝。
“周大人的寿辰,是在下个月吧?”太监忽然想起了什么。
周雍压着嗝,眼睛瞪的浑圆。
“宫里贵人会过来探望您——”
“嗝!”
周琅忍不住伸出手,给周雍拍了拍后背。
太监脸色也有些难看,“那,咱家就先回去复命了。”
“恭送——嗝!”
……
“相爷。”
长身玉立的公子转过身来,他在那拿做工精细的金莲逗那画眉鸟。
“咕咕——”
“相爷——”那人又叫了一声。
“说吧。”金莲抵着画眉鸟嫩黄色的喙。
“令狐胤回临安了。”
金莲忽然顿住不动了,他转过身来,笑了一声,“我还以为,他已经死在深山里了。”
“那……”
“他不愿死,我就亲手送他一程。”随手抛出的金莲钉入了门框中,语气陡然凉薄起来,“准备一下,明日我们便动身去临安。”
那一日的仇,这一次就让他全部偿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