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与上回不同,此次一走,却是背井离乡、生死难料。
众人心情压抑非常,三叔公更是拄着拐杖要去守祠堂,老人家大声道:
“你们走吧,我都快入土的人了,没几天好活的,就不浪费那个粮食了!
我老汉留下来,看着祠堂,求祖宗保佑你们。”
三叔公话音刚落,好几位老人家也站了过去,表示要留下来守祠堂。
其实这只不过是个说辞,老人们真正担心的是家里粮食不够,怕连累孩子们罢了。
可这些原因,大家都心知肚明。
那些个有孝心的儿女们,都不住地朝父母磕头,哭喊着求他们一起,莫让自己背负不孝之名。
古里正和古老爹两人对视了一眼,便有了计较。
古老爹不理那边哭泣的众人,对着古里正大声道:
“大哥,你怎么想的?我是要跟着几个儿子一起走的,这年头,一路上还不知会遇到些啥子。
我跟老伴儿得帮着看顾几个孙子、孙女,让孩子们没那些个后顾之忧。一家人整整齐齐在一起,总比我守在这里,抓心挠肝的瞎惦记强!
若是在路上真有个万一,让我家老大几个就地挖坑埋喽,也比搁这没人收尸的好。”
古里正背着手、微微点头,道:
“我自是要跟着一起的,等灾荒过去,我家大孙子还要科考呢。
若我硬要留下来,那岂不是坏了孩子们仁孝的好名声!跟着走哪算哪吧。”
那些还在闹腾的老人们听着古里正兄弟两的对话,态度也不再坚决,只是刚刚起的范儿有点高,这会倒是不好下来了。
不理那几家纠结的村民们,古老爹一挥手,几个儿子便赶着车出发了。他家有两辆牛车,两辆骡车,在这个偏僻的村子已经算是首富的配置了。
紧跟其后的是古里正家里,因着之前古老爹的预警,早就多买了一头牛,现在两辆牛车塞得满满当当地。还有几辆手推车由儿子和孙子们推着出发了。
古天星的外公王四一家也跟了上来。
年前,古天星偷摸着给了她娘二十两银子,让其补贴给外公家,前些日子倒也买了一头骡子和一头牛。
就是备着有个万一,好用来拉车、赶路的。
看着几家都走了,大伙怕被落下,也都催促、叫喊着,出发了。
至此,除了走亲戚的三家,一共九户人家跟了上来,浩浩荡荡一群人踏上了逃荒之路。
古老爹一家粮食都放在两辆牛上,由古安夏和古老二赶着。
锅碗瓢盆、油布蓑衣这类乱七八糟的物件都放在手推车上,由古老大和两个儿子推着。
古老三赶着的骡车上堆满了棉被、布匹,还有好些当初古天星从长安带回来的皮毛。
因这些东西虽然不重,但是太占场子。古老爹便将几口大缸搬了上去,又将这些棉被、皮子之类的东西塞进大缸里。
老爷子赶着的最后一辆骡车除了装些日常用品,就坐着古老太、古天星、还有四叔古安夏家虚三岁的儿子毛毛。
古天星是要下来走的路,但实在架不住她奶对她的偏爱啊。
老人家死活要她坐着,就连三叔家那个虚五岁的柴妞都在走路,她这会真真是感受到啥叫如坐针毡了。
古老三对自己侄女倒是极好,也可能是多年来习惯了,不但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还劝说古天星,说是柴妞一会走累了就跟她换。
就这样一行百来号人,相互扶持着赶着路。当然大部分人家都是推着板车,腿着走的。
古老太放下手里的针线活儿,掀开车帘,扭着头看着来时的方向,久久不语。
心里更是苦涩不已,自从嫁进大鳌村,大半辈子都生活在这里,尽管村子偏远,却是最能让自己安心的家啊。
以前常听老一辈说,金窝银窝都不如自己的狗窝,现在才算真正体会到这其中的意思。
哎,但凡有半分可能,谁又愿意背井离乡呢。
她跟老头子一辈子的积蓄,还有祖产都没了!现在撇家舍业,往后没田没地,这腰杆子都矮别人半截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