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今易推开她的手,斜放在口袋中,嘴角轻扬,“不知道大哥回来看到这一幕会是什么表情?”
“你怎么知道大少没有回来?”安琪从椅子上站起,方才还醉意熏熏的面容已然恢复如常。
顾今易耸肩,“还有很多事没有处理好。”
“你错了。”女人半靠在窗前,“大少已经到了。”
“……”顾今易错愕,急忙环顾四周,并无自己熟悉的影子,“你开什么玩笑?”
安琪回过身,双手温柔的落在他的双肩处,露出妩媚娇羞,“难道你没有看到正台上那个展台吗?”
顾今易移目看去,蓦地一颤,“大哥在哪里?”
“一直都在二楼看着。”女人俯身在他耳侧轻吐。
“你——”
“三少,你还年轻。”女人拿过侍应手中的酒杯,得意的仰头一口喝尽。
顾今易咬牙,“你真是让我不得不提防。”
“每个女人你都得提防着,因为你身边的位置还空着。”
“如果每个女人都跟你一样毒辣,我甘愿让它一直空置。”
安琪红唇惹火,染上了酒液的唇越发妖冶,她回眸,望着楼上位置,微微抬起一手。
“你在做什么?”顾今易急忙压下她再次发酒疯的动作。
安琪单手扣在唇上,示意他噤声,“你大哥下来了。”
顾今易惊怵,急忙回头,旋转楼梯上,白色西装男人面无表情走下,他的身后是灯光刺眼的灼烧刺入瞳孔,红色的地毯映上他白色的正装,相得益彰,如同王者莅临带着倨傲的气场,将大厅中众人一一封锁在眸中。
顾今祁走在身后,一身墨色西装,双手随意的搭在口袋里,神情恹恹。
顾今易放开女人的手,尴尬的回头苦笑道:“大哥,二哥。”
“今天这活动挺不错,连你都跑出来了。”顾今祁一把抓住想要躲闪的男人,俯瞰周围好奇寻觅过来的目光。
顾今唯侧身,主办方经理迎上前,“顾……顾总?”
“看来两年没有回来,A市一如曾经。”
“顾总,您……您不是……”男人噤声,多余的话被堵塞在喉咙处。
顾今唯接过侍应送上的红酒,轻晃杯中妖冶的酒液,嘴角轻扬,“我什么?经理应该说清楚。”
男人退后两步,眉头微蹙,“没什么,顾总能够大驾光临,实乃我的幸事。”
顾今祁拿过他手中的酒杯,“哥,还有事需要回去了。”
顾今唯点头,“看来今晚的拍卖晚会不能参加了,小易,你就留在这里,多学学。”
经理目送两人的离去,抬手摸了摸额头,为何突然间气氛如此压抑?
顾今易轻轻的拍了拍卑躬屈膝的男人,淡笑道:“经理,我哥走远了。”
经理苦笑道:“是啊,顾大少依旧如同当年,只是这顾氏——”
“不该问的少问一点。”顾今易再轻轻的拍了下他的肩膀,笑意盎然的转身离开。
经理僵直在原地,双腿一阵阵发软。
商务车内,顾今祁透过后视镜注意着车后座面无表情的男人,掩嘴轻咳一声,“大哥,为什么你不下去,而一直躲在二楼?”
“现在还不是见面的时候。”车后座上,男人翻看着一份份加密文件。
“听说他们下个礼拜订婚了。”顾今祁适当的放低音量,自己能调查到的事,大哥何尝调查不清楚。
“我会祝福他们。”顾今唯放下文件,扭头看向车窗外一闪而过的景物。
“哥,你就这么看着他们——”
“专心开车。”
顾今祁悻悻收嘴,目光直视车前,却总是忍不住打量男人还算正常的气色,“今天医生会来别墅。”
“不需要。”
“哥,已经一个月没有检查过了。”顾今祁踩了踩刹车,目视着过急的车速,再次控制好心绪。
顾今唯回过头,“不需要。”
临到头车内只剩下这唯一一句话,顾今祁也不便多说,控制车速平稳的驶在路上。
费易站在别墅前吹着夜风,晚间八点顾今祁便早早通知了他,可是直到十点,除了陪伴他的路灯,便是这一望无际的夜色。
“嘀。”一阵亮光从前方折射而来,他从台阶上急忙站起身。
顾今祁熄灭,瞥了眼车后座上神色平常的男人,他应该不会责怪自己先斩后奏这一举动吧,当然,两年来,顾今唯越发的寡言少语,甚至很多时候根本就不说话,那深沉的态度让人窥视到那内心的某些禁地。
顾今唯打开车门,目不斜视一路往前,直接从费易身边擦肩而过。
费易咬牙,回头狠狠瞪了一眼对自己视若无睹的男人。
顾今祁轻咳一声,“麻烦费哥了。”
“只有这种时候你才会叫我一声哥,你们两兄弟果然是亲兄弟,这过河拆桥的速度真是遗传。”费易怒极,重重的踩过台阶。
别墅内,灯光全明,他不用多想便知那个男人肯定在洗手间里。
顾今祁尴尬的站在厨房里,泡上两杯咖啡,“大哥今天气色不错,可是我知道他就算不舒服也不会说明。”
“看得出来他在逞强,如果他不给我查看,这些药你给他每天放在早饭里。”
顾今祁拿过瓶子细细查看一番,点点头,“我知道了。”
洗手间内,断断续续的水声从里间传出,坐在浴池中的男人疲惫的靠在软垫上,抬头望着天花板上灼目的光线,水中波澜轻轻晃动着。
夜色很静,他的手边流转着一曲钢琴曲,他抬手停放在心脏的位置,从一开始,如针扎的疼痛将自己的意识一点一点的蚕食,而他却只能故作镇定的俯视着眼前那一切,一如平常冷静,那张伪装笑容的面颊里,只剩下泰然。
他用了两年时间,在父亲的手中一点一点的挪动权利,将百年顾氏一点点吞噬,可惜,他回来之后,却只能看着她在别的男人怀里笑靥如花。
自己迟到了两次,第一次,只来得及参加葬礼,第二次,她很幸福了,何必再来搅乱那平静的湖水?
可是,心好痛,从里到外痛的彷佛又是那冰冷的仪器滑过自己的心脉,一点一点的剥开心脏,将他的血液放出,最后,只剩下一副空囊。
“咚咚咚。”轻咛的敲门声响起,“哥,已经半个小时了。”
顾今祁徘徊在门外,手机闹铃已经响起第二次,而里面却依旧没有动静。
“知道了。”男人低沉的音量回音缭绕着。
费易站在门前,“好像出来了。”
顾今祁蹙眉,“你最好离门远一点——”
话音未落,顾今唯打开门锁,居高临下的瞪着趴在门上的身影。
“出……出来了?”费易站起身,整了整衣装,“那个今天超时了。”
顾今唯擦拭着头上的水珠,一声不吭的走向冰箱处。
顾今祁拉扯住费易的手,自上而下的瞪着他,“说什么糊涂话。”
“一时尴尬。”费易苦笑,“你哥最近越来越冷了。”
“快点过去检查,趁着他现在没有赶你走。”
“你可以走了。”顾今唯接上顾今祁的话,直接看着嘀嘀咕咕的两人。
费易嘴角微微抽搐,“那个我既然来了,就顺便给你检查一下吧,手术虽然很成功,但难免——”
“不送。”顾今唯打开冰箱,拿出矿泉水喝上一口。
“哥,费哥难得今天有空,这晚上你也没事了,要不就趁着今天大家都闲着,就把这该做的检查都做了吧。”顾今祁打着圆话。
“啪。”顾今唯将水杯放在桌上,未曾抬头,冷冽的气势瞬间绽放。
顾今祁推着费易的肩膀,“你去。”
费易苦笑,“这头阵兵好歹也是你上啊,你们可是亲兄弟。”
“我还没娶老婆。”
“我也才娶了媳妇。”费易挠头,“要不一起?”
顾今唯目光冰冷的落在两人身上,“还不走?”
“这就走。”费易拐了个弯,直接走到沙发处拿起自己的外套便一溜烟消失的无影无踪。
顾今唯再冷冷的瞥了眼岿然不动的顾今祁。
“我今晚就住在这里吧。”顾今祁往后一退,朝着二楼便跑上。
客厅终于安静,顾今唯单手放在心口位置,本是平静的眉头禁不住微微一蹙。
夜色如墨,一辆车缓慢的行驶过泊油路。
沈天爱看了眼手机,“都快十点了,你也辛苦了,今晚早点休息。”
叶宇维抓住她的手,嘴角温柔上扬,“天爱,你有心事?”
“你多虑了,没事,今天很热闹。”沈天爱松开他的手,打开车门,“开车小心。”
叶宇维却随着她一起下车,“天爱,有句话我一直想要问你。”
“什么事?”
“如果顾今唯还活着,你还会嫁给我吗?”
沈天爱愣怵,双目直视着他问的真切的目光,随后莞尔一笑,“说什么傻话。”
“天爱,你能不能告诉我答案?”
“宇维,你陪在我身边两年了,我也等了两年了,不想再等下去了。”
“这就是答案吗?”叶宇维淡然一笑,疾步走到她身边,将她抱入怀中。
“谢谢你一直陪在我身边。”沈天爱伸出双手轻轻的抱住他的腰际,“你做的,我都看到了,宇维,我们会很幸福的。”
“嗯,我会给你最好的。”叶宇维温柔的捧住她的脸,一吻落在额头上,“好梦,晚安。”
沈天爱看着他的车辆离开,转而漫步走过无人的大堂,静默的夜风挑动着树枝,她回头,一颗流星滑过苍穹。
“如果你还活着,一定也要幸福,我现在也很幸福。”
驶回主道上的宾利车突然停靠在路边,叶宇维半阖双目,脑袋重重的靠着坐垫,“对不起,我害怕了,天爱,我不敢说实话,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叮!”静放的手机独自震动。
他捏了捏鼻梁,“江秘书,有什么事?”
江雪站在会场最角落,忍受住刚刚看到的那一幕,轻喘两口气后,说道:“刚刚我看到顾今唯了。”
“……”叶宇维抓紧方向盘,眉头拧紧,“什么时候?”
“就在你们刚刚离开过后不久。”江雪平复着起伏的心脏,“他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