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一下站起来,说:“那就走吧,他最近老催我领结婚证呢,免得夜长梦多。”
谭律眉心微蹙,似乎有话想说,却终究展开了眉头,笑着摇摇头说:“这么着急和我离婚,午饭都不吃了吗?”
咖啡厅墙上的挂钟很配合的敲起来,整整十二下。
我有些不好意思,又坐下来,“我请你吧,你想吃什么?”
他站起来,牵着我的手往外走,说:“还没离婚,你就是我谭律的老婆,哪有你花钱的道理。这里的东西不好吃,我带你去更好的地方。”
本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哲理,我一点儿都没抗争,就跟他走了。暗暗感叹,以后可就没这大吃大喝的待遇,吃什么都得精打细算了,这回可要好好宰他一顿。
正想着如何吃大餐,却发现车子开到了熟悉的街道,转眼已经能看见我家那个路口。
“你要干嘛?不是吃饭吗?”我有些紧张,害怕他有什么诡异的举动。
“是吃饭,但不只是我们两个。”他把车停在我家门口靠墙的位置,从后备箱拿出几盒包装精美的东西。
我越觉得慌了……
“你要干什么,不是吃个饭就去离婚吗?”我下查拉住他,压低声音说:“干嘛来这里,你嫌事情不够多吗?”
“放心,我不会给你添麻烦。”他搂着我,扬扬手里的东西,说:“早就想来看看她,再不来以后就真的没机会了。我不会说那些的,你也别绷着脸了,笑笑,像以前演戏那样。”
我吞吞干涩的嗓子,还是拉住他,说:“不是,这不是演戏的问题,这……这……哎呀,你怎么不和我商量呢。要不,你自己进去问候一声,我在车里等你。”
“那也行,反正是要带她出去吃饭的,你待会儿见也可以。”说着,谭律已经敲响了门。
我哪能真的在外面,只好硬着头皮站在他身边,心里忐忑不已,暗骂道:这货简直太不省心了,这种焦头烂额的时候还来见苏秀娟,不是自找不痛快嘛。
熟悉的老旧铁门吱嘎嘎打开,一张苍老的面孔出现在门缝里。
才半年多没见,她竟然一下子老成这样,连老花镜都戴上了。要不是衣服还是原先的,我差点认不出来这是苏秀娟。
瘦小的身体更加佝偻,灰白的头发干涩枯燥,眼睛夹在鼻梁上,几乎要从鼻尖上滑落。
以前的她也不细嫩,但至少精神焕发,不管干什么都是神采奕奕的,脚手比年轻人还利索,现在怎么成了这样……
我眼睛一酸,就要流出泪来。
谭律赶忙搂住我,在我腰上轻轻一掐,小声说:“笑!”
他帮着苏秀娟拉开门,端端正正鞠了半个躬,说:“这段时间比较忙,没来看你,你身体还好吧。”
苏秀娟这时才反应过来眼前的人是谁,连着答了几声好,笑得脸都皱起来,说:“忙就别来了,我身体好着呢。快,快进来,还没吃饭吧,想吃什么我给你们做。”
做菜是她的拿手,也是我们能共处这么多年的唯一沟通,苏秀娟的厨艺虽不比酒店大厨,那一手家常菜却也是顶尖儿的美味。每次回来,我最期待的就是这个。
餐桌上盖着床单,是我小时候用过,洗破了又被重新缝成正方形。
茶几上摆着一碗白饭,一盘腌萝卜,再没其他菜。再看厨房,没有还在炖煮的东西。看来,这就是她给自己准备的午餐无疑。
想起刚离婚那段,每天她变着花样的给我烹饪,而她自己却这样节俭,心头又是一阵酸楚。我抓紧谭律的手,强迫自己不哭出来,在心里把自己骂了个遍。
上一辈的人也许有错,但至少她对我是真心照顾,无声之间付出了自己的一生心血。
而我,只想着自己如何幸福,如何享受,如何追求爱情,却忽视了身边那个默默关怀你的人。甚至一直怨恨她,讨厌她,伤害她,总以为她还年轻,她能照顾自己,活该承受孤独终老的结局。
却忘了,当我最失落的时候,是谁在背后支持我。
“妈,这段忙完了,以后我会经常来看你的。”我压着嗓子里难以抑制的哭泣,尽量笑着说:“妈,咱今天别在家吃了,我们出去吃饭吧。”
她像是察觉了什么,赶紧回答:“不用,不用,我平时不是这样吃饭的。今天胃胀,就想吃点清淡的。菜市场很近,你们想吃什么,我这就去买了烧菜,很快就好。”
我再也抑制不住哭泣,躲在谭律背后,憋住声音哭泣。
他知趣的挡住我,对准备出门的苏秀娟说:“妈,别麻烦了,我们出去吃吧。”
苏秀娟细碎的脚步顿住,她回过头,看着谭律,有些不好意思的红着脸,说:“别,你别叫我妈,我当不起的。你叫我阿姨就好了,一样亲。”
谭律有些尴尬,不知怎么接话。
我赶忙擦了眼泪出来,挽着她的胳膊,说:“妈,你别忙活了,咱们出去吃饭吧,好不好?”
苏秀娟不敢相信地看着我,眼里涌出浑浊的水珠,她点点头,说:“哎,好,都好。”
以前被父亲逼迫着,也叫过她几次,平时更多是没有称呼的交谈。这次喊出那个字,我突然觉得心口一松,整个天空都明亮了。
原来,原谅和放下,是对自己的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