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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凉不想聊这个话题,对他伸出手。
乔九道:“怎么?”
谢凉道:“拉我起来,我洗澡。”
乔九道:“自己起。”
扔下这一句,他转身出门,吩咐手下打热水。
天鹤阁的精锐始终在门外守着,都没听见什么动静,心里好奇得不行。
此刻见九爷出来,他们打量他整齐的衣服,顿时痛心疾首,只好安慰一句好在九爷没走,两个人应该会和好,便扭头干活了。
从小倌馆出来时刚入夜,等谢凉洗完澡已经是三更天了。
四下里寂静无声,客栈的人估计都睡了。
乔九一直在这里待着,望着谢凉在他对面坐下,两个人的目光不知第几次撞到了一起。
他不可抑制地想起谢凉刚才的样子,低头喝了口水,把杯子一放,几乎与他同时开口。
乔九:“你……”
谢凉:“我……”
二人又同时顿住。
谢凉笑了:“你先说。”
乔九不干:“你先。”
谢凉好脾气地点点头,措辞一番道:“我想给你讲个故事。”
他能讲的素材实在太多。
什么凄美的韩剧、狗血偶像剧,甚至现实生活中得了癌症在病房办婚礼的新闻等等,全都能用。他想了想,干脆把这些综合一下,简单讲了一个生离死别的爱情故事。
“我们那里有一句很有名的话,你永远无法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个先来,所以一定要好好珍惜身边的人,”谢凉看着他,“想想故事里的人,他们最后其实还是在一起了,可之前明明有那么多的时间相守,却偏要折腾来折腾去,若早些在一起,你说该有多好。”
乔九听完了半天没有回话。
他刚刚其实想对谢凉说的是以后老实点不要总没事找事,然而谢凉实在是太聪明,对他的脾气也摸得太透,大概已经猜出了自己为何要躲。
他下意识想嘴硬:“我没有……”
谢凉打断:“没喜欢我呗?”
他说道,“我们那还有一句话,人生有三样东西是无法隐瞒的: 咳嗽、贫穷和爱。你越隐瞒,就越欲盖祢彰。”
乔九立刻恼羞成怒:“你们那哪来这么多歪理!”
谢凉笑出声,起身绕过半张桌子坐在他身边,抓住了他的手。
乔九这次没有嫌弃地挣开。
他用能活动的另一只手端起杯子慢慢把水喝完,终于道:“我八岁那年,外公把我从白虹神府接出来的时候便发现我身中剧毒。”
谢凉的心一沉。
“他当时不能完全确定,便带着我到了静白山找离尘老头,结果果然是中毒,”乔九道,“这个毒叫阎王铃,无药可解,唯一能试的法子便是以毒攻毒。外公本想找白虹神府算账,被我拦下了,我跟他说如果我死了他再去,如果没死侥幸活下来,这笔账我要自己算。”
谢凉道:“可你外公后来……”
乔九知道他的意思,说道:“我查过,他确实是病逝的,他生病时差人给我送了封信,是我没能赶上见他最后一面。”
谢凉点点头,继续看着他。
乔九静了一下,说道:“我从八岁开始吃毒,一直吃到十四岁,所以我现在能百毒不侵。”
谢凉尽量放轻呼吸,问道:“什么感觉?”
乔九轻描淡写道:“习惯了也就那样。”
不过这当然不是说习惯就习惯的。
他为了活下来吃过各种各样的毒,发作时什么苦都受过,有时甚至能在床上瘫半年,搞得那群疯子差点去给他砍树做棺材。
“听懂了吧?”他看向谢凉,“那些毒都不是白吃的,我的身子已经被毒弄坏了,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还能活几年,要是……你会后悔的。”
谢凉深深地望着他,叹气地赞同:“确实。”
乔九扯了一下嘴角:“知道就好,所以你以后……”
一句话没说完,他看到谢凉前倾过来抱住他,紧接着耳边响起一声低喃:“我会后悔怎么不早点喜欢上你。”
乔九沉默半天才缓缓开口:“你说了这话就别后悔。”
谢凉道:“嗯。”
乔九闭了闭眼,终于伸出手,轻轻回抱住了他。
他没有再要一间房,而是住了下来。
床铺已被收拾过,还多铺了一层棉被,软软的很舒适。
谢凉上了床就要去抱他,奈何九爷的热情已经全部耗费在了那一下回抱之中,顿时就不干了,但好在挣扎得并不剧烈。他说道:“别动,冷。”
乔九勉为其难停住,照例教育一句不许乱占便宜。
谢凉道:“亲都亲过了。”
乔九道:“那是因为你不要脸!”
谢凉笑道:“我要是要点脸,那咱们现在也成不了。”
“成了”这件事让乔九的眼皮一跳。
他忍了忍,还是给了一句:“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不,我好不容易让你松口,不想再折腾一次,”谢凉道,“咱们往好处想,兴许你能一辈子都不会毒发呢,你运气好吗?”
乔九道:“不太好,你呢?”
“……”谢凉道,“咱们还是聊点别的吧。”
不过他今晚为了对抗药性耗费了太多精力,没说几句就睡着了。
房间又一次变得安静。
角落里仍燃着蜡烛,暖光微微地渗过来。
乔九静静看着谢凉,听着他均匀而绵长的呼吸,突然感觉心头前所未有的平和。
他又看了几眼,慢慢凑近过去,带着几分谨慎,第一次主动地亲了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