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凄厉的火光一起,盘旋上升着,传遍了整个燃烧的夜空。
她被活活烧死在了火中。
大火平息了,然而她的灵魂却被禁锢在了诺大的废墟中。太重的执念让她渐渐失去了自己的意识,变成了怨灵徘徊在京城之中,盲目地找寻着娜塔丽奈芙的同类。又不知过了多久,她遇到了一个女道士。
她的道符短暂地遏制住了她的戾气,让她的神智恢复了一瞬间的清明。江泽月茫然地抬起头,映入眼帘的却是对方如雪的长发,和与白发十分不相称的年轻的容颜。
“你戾气太重了。”那女道士说,“可是心中有什么积怨难解的事情吗?”
江泽月低着头,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整张脸已经被火焰烧得面目全非,腐烂的肌肉黏连在森森的白骨上,一点也看不出当年那个花容月貌的阴阳师的影子。这幅容貌的话……师父还会认识她吗?
“积怨难解的事情……我不知道……我好像在等人……不,我好像要去报仇……我的仇人拿着一把黑色的刀,那把刀会腐蚀人的皮肉……”
她的话断断续续,模样也痴痴傻傻。
“我叫韦司云。”那女道士怜悯地看着她,道:“要不,你和我一起做个伴吧。等你什么时候想起来你的目的了,再离去也不迟。”
江泽月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颇像一个几岁大的小孩子。
“……我叫……江泽……月……”
“江姑娘吗?”韦司云淡色的唇角扯出一个漂亮的弧线。她向那模样恐怖的怨鬼伸出了手:“跟我走吗?”
阴阳师的魂魄犹豫了半晌,才把焦黑的、骨瘦如柴的残缺的手掌放在了韦司云白皙的掌心,然后试探性地握了握。韦司云轻轻叹了口气,笑了笑:
“跟我走吧……”
…………
日升月沉,草木枯荣,人间浮世轮代更迭交错。渐渐的,她的父母去世了,她一个人对着夕阳坐了好久。江泽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好调动模糊的记忆,用阴阳术做了几个纸鹤逗她玩。韦司云看着她懵懵懂懂又小心翼翼地讨好安慰自己的样子,破涕为笑。她的笑容早就不如当年那般美丽,然而江泽月还是觉得她笑得很好看。
然而,韦司云微笑的时候却越来越少了,因为她的国家已经陷入了危急存亡的关头,而罪魁祸首竟然是江泽月的祖国。江泽月早已对自己的“祖国”没有了什么印象,智能也早已下降到婴孩的水准。她只能想尽了法子逗韦司云开心,然而却失败了。
也许是怨念已经不够支撑她的灵魂。渐渐的,她的智能日复一日地退化下去,又复变回了两人初见时的模样。她有时会对韦司云大打出手。每当这时,她脑中那些本来已经忘却的阴阳术又一次浮现了出来,每每将韦司云打得措手不及。
后来的某一天,她短暂地清醒了过来,却发现韦司云在用一种很悲伤的眼神看着自己。从她的自言自语中,江泽月才明白,因为自己的怨念已经不够让她继续游荡在人世间,所以她会日复一日地衰弱下去,终有一天会消失。
她觉得自己不能消失。也许是舍不得韦司云,也许是舍不得其他的东西。
在那天晚上,一些很久远的记忆忽然鲜活地活了过来。琴古主温柔的容颜和哀怨的琴音,八国联军的军舰,娜塔丽奈芙的刀刃,圆明园冲天的大火……这些记忆一瞬间涌上了脑海。刻骨的怨念和恨意再次主宰了她的神智,而她也再一次失去了对自己躯体的控制。
…………
眼前的一切再次化作白色的光点,如同萤火虫一般在黑暗中消散了。梦境的最后,响起了女子虚弱但是开心的声线。她的声音很年轻,很动听,却仿佛一个看尽了百年的人世更迭,看尽了战火烟云,看遍了爱恨纠葛的年老的妇人,发出了深沉的叹息。
“年轻的道术师,司云的后代,请你救救我……”
“请你将我从这无尽的梦魇中解救出来……”
“请你……”
…………
韦慎之慢慢地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医院白色的天花板。四周飘散着熟悉的消毒水的味道,金色的太阳在白色的墙壁上投下灿烂的光斑。连心电图“嘀嗒嘀嗒”的恼人声响,此时听起来都是无比的亲切。一切的一切仿佛都在向他招手欢呼,“欢迎回到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