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楼小衡为了打消陆晃的固执,在心里搜肠刮肚,拼命回忆当时看资料记下来的东西,“心理咨询师不能开药只能做咨询。老板,我们不是去看精神科医生,而是去跟一个能解决你这个问题的人聊聊天而已。有些事情你比我懂得多,有些事情是他们懂得多,对吧?”
陆晃不出声,扯着楼小衡的袖子继续往前走。
“老板,我和你一起去。我也有很多解决不了的心病想要跟人聊聊。”楼小衡继续说,“我很担心你,以前没解决的事情现在可以一起解决的话……”
陆晃突然明白楼小衡让他去找咨询师的真正原因了。
“你以为我还在受丘玥那件事的影响?”陆晃很不快,“楼小衡,你太小看我了。”
他放开楼小衡的袖子,自顾自走了。楼小衡心里哀鸿声声。
你就是受到了影响啊……他无可奈何,跟在陆晃背后走得垂头丧气的。
到家之后楼小衡还是不想放弃,继续劝陆晃。
陆晃被他说得烦躁,回身大吼:“别说了!我不去!我不是精神病!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教训我了!”
楼小衡手里拿着热腾腾的毛巾,站在浴室门口发愣。
“谁说你精神病了?我想和你去找的是咨询师啊,精神病是精神科医生管的,咨询师只……”
“不许再说!”陆晃心烦气躁,“你懂什么!你有什么资格建议我!回你家去,这是我的地方!我自己的事情自己能解决,不需要别人说三道四!”
楼小衡不吭声了。他把热毛巾扔在旁边,到客厅拿了挎包就走。
“我本来就是要走的,不用你赶。”他气得声音都不太稳了,“真的是‘别人’,谁愿意管你这些破事。”
“什么意思?我这些破事?哪个演员在演戏的时候不会遇到这样那样的问题?我这些都是正常的!楼小衡我以前教给你的那些东西你都忘了是吗?你把这些看作病就是对我的侮辱!”
“是会遇到这样那样的问题,遇到问题我们就去解决。你不能藏起来,还骗自己说能行能行,结果这么几年过去根本就不行!”
“楼小衡你到底听没听懂!”陆晃真的动怒了,“我说了我没有病!不要扯到丘玥那件事上去!这是我的问题,和丘玥无关!”
陆晃一旦生气,楼小衡反而冷静。丘玥是陆晃戳不得的那个伤处,楼小衡突然也懒得去戳了。
“陆晃,你不可能总是逃避,你也不可能永远都是对的。”
说完他拉开门离开,留陆晃一个人在没亮灯的客厅里呆站着。
下了晚班飞机,楼小衡因为一路奔波又睡眠不足,整个人都晕晕的。
从飞机场打车到客运站,可以搭上最后一趟去山里的小巴。他紧赶慢赶,还追着小巴跑了几百米,终于上了车。
小巴到了目的地,楼小衡还要步行一个小时才能抵达剧组的宿营地。若是白天就能看到村人在路边开着摩托或者三轮揽客,夜深了鬼都见不到一只。天下起雨来,楼小衡撑把伞,把随身携带的小电筒打开,走进黑沉沉的山里。
走到半途,正默默回忆明天要拍摄的剧本内容,楼小衡包里的手机响了。
“怎样?”电话是丘阳打来的。
楼小衡说陆晃不肯接受心理疏导,丘阳表示在意料之中。
“他很固执。”丘阳那头传来鼠标的点击轻响,“我在查档案室的系统。我哥以前留下了很多影像资料,包括《第三扇窗》的花絮和纪录片组拍摄的影像,里面说不定会有我哥当时开解陆哥的一些提示。”
“……这些东西老板看过?”
“只看过《野狗之门》的一些记录。”丘阳默了一会儿,“就是那天的记录。”
楼小衡扶额:“为什么要给他看那些啊……”
“有时间再跟你说吧。当时我真以为陆哥已经走出来了。”
楼小衡心想陆晃演得那么好那么深,最终还不是骗自己,有什么用呢?挂了电话他继续往前,心里越想越不爽快。
陆晃之前在家里吼他的那几句话让他伤心了。
没资格,懂什么,什么时候轮到你教训我,等等。楼小衡心头郁结,愤愤地踢着脚下泥泞的石块:谁有那么多心思去教训你,好心当成驴肝肺。他和陆晃的关系有着微妙的不平衡,谁上谁下,谁主导谁服从,好像一直都泾渭分明。恋人之间互相提建议和意见,居然还需要资格?楼小衡搞不明白。
手电筒的灯光照出前路一块长了青苔的大石头,楼小衡没留心,直接走了过去。
他还没意识到发生什么事,脚下突然打滑,整个人一下往后倒。
攥在手里的手机滑了出去,被雨水哗哗地淋着,一会儿就黑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