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辰在过人头的金黄油菜花中漫步。
这天的阳光特别好,映耀得梯田黄澄澄的璀璨,山野灼灼。梯田之上有一排排绿树,一如天然的旌旗迎风摇摆,似是为慕辰的军威呐喊。
他的白衣在璀璨的金黄中依旧是最耀眼的,春风中衣袂翻飞。
“好美啊!”
陶蓁在没过人头的油菜花间穿梭着,微笑着,只有这时,她似乎才回到几年前的天真烂漫,那时候,她总是让一只肥白的猫兔子蹲在她肩头,白绒绒的小畜牲通人性的程度让人惊讶。
慕辰却从她的眼角中看到她在强颜欢笑。
慕辰将轮椅摇到她面前,酝酿了几日的话终于喷薄,从他苍白的唇间,一字字吐出:“你的幸福才是最好的。再给你一次选,择,权。”
陶蓁摇头,决然道:“我不会选择那个欺骗我的人,决不。”
慕辰紧紧握住她的手:“慕辰今生,绝不再娶。”
陶蓁从冰凉的手中轻轻脱出,迎着满山坡的油菜花,迎着漫山的清风,微笑。春日里总有太多的晴天,让你觉得,原来,太多的事,都可以释然。
大军至京城门外时,凌宛天率两品以上官员、诸位皇子来迎接,浩浩荡荡。
百尺太极殿之上,慕辰作为第一功臣,当之无愧官拜右仆射,成为右相。
凌宛天封慕辰为天策府将军,可自行任命官员,享有铸币权利时,太子与九皇子慕璋便再也按捺不住。
太子慕珣趁凌宛天批阅奏折时,递上一杯雪山冻顶乌龙道:“父皇,您身体康健,尚在壮年,现在就给六弟那么多权利,我们所有的皇子们人心惶惶。”
凌宛天接过茶碗,狠狠一摔:“惶惶就好好学习治国!论文,你不读书,不学治国,论武,你就是匹夫之勇,都不如你的九弟,还好意思在这里妖言惑众!”
慕珣却一脸无辜:“父皇,您还记得贤贵妃以前曾跟过谁么?”
凌宛天正在翻卷抽的手一顿,再拍一记茶杯:“贤贵妃是天子的女人,其他人统统都不能再想三想四!”
说完,一种强烈的不安深深地爬上他的心头。
回到京城的第二天,慕辰等人接到圣旨,说是皇上打算三日内在华庆宫中设宴,延请诸位皇子与功臣。
不但慕辰务必参加,就连阿忠、阿信、张逢等人亦位列其中。
阿忠道:“我总觉得这次宴会别有用心,却又猜不到你父皇按的什么心。”
阿信也道:“我也觉得皇上是在试探什么。”
慕辰亦猜不透。
回到京城的当日,慕辰全部奖赏给部下,将途中得到的治头痛天然奇药马薛山送入韩鼎的府上。剩下的金银绢帛,留给陶蓁。
陶蓁忙问:“你想让我用作什么?”
“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陶蓁心领神会。
阿忠也让云晞公主进宫探口风,一无所获。
三日后,当凌宛天携贤贵妃南面入席时,殷王一支终于知道了缘由。
贤妃身着银白色罗衫,一袭月白轻纱雪罩衫袅袅出现在众人面前时,所有的男子皆双瞳放大,口唇胃胀,血管贲张。
凌宛天乐得哈哈大笑。
这是他最引以为豪的两个女人之一,另一位,则是慕辰的母亲。
第一位,是他心中永远的痛,第二位,则是他心中永远的疼。
“得天下,才配得这样的女子!”夜阑时,他尽享着贤妃温软无骨的香滑躯体,发自肺腑地感概。
可怜的可人儿本有柔滑如鹅毛般的嗓音,却被慕珣割掉了舌头;她虽爱六儿,却要像个寡妇似的似苦守空房;她第一次生产难产,险些丧命,第二次怀上他凌宛天的骨肉,生生被皇后推到落胎,身体越来越差,时不时病倒,凌宛天亲手奉汤奉药,端茶递水。
贤妃刚进宫时,誓死不从。
她不惜连连磕破了头,跪求凌宛天放她回殷王府,几次要偷跑出宫,被凌宛天看得死死的。凌宛天倾已所能,将珠宝金玉珍珠赏给她,她丝毫不为所动,凌宛天让御膳房天天几百道珍馐佳肴不重样地做给她吃,她眼泪吧嗒吧嗒掉;凌宛天道:“你要是好好做你的贵妃,我将来便让慕辰做太子。”这句话终于奏效。
不似其他美人,佳丽们使劲浑身解数讨好天子时,贤妃依旧是身穿男装,在倚梅宫的花园里种草药,全是可以医疗心疾的;她也种一些益母草,给自己养身体——被皇后推到落了胎之后,身体便虚弱下来。一双水眸子朦朦胧胧如雾,平添的哀愁更增了几分美貌。
只是,她的心计却不再单纯。
“至高无上的男人,总是想征服无法驾驭的女人。”贤妃深知此道,一直对凌宛天时而如春天,时而如霜雪天。凌宛天始终对她宠爱有加。
若不是慕璋为母后求情,她被皇后推到导致堕胎,凌宛天差点废后;新宠的淑妃、胡美人陷害贤妃,贤妃梨花一枝春带雨,甚至要悬梁自尽,凌宛天不得不处死了淑妃,胡美人。后宫三千佳丽,再也无人敢惹贤妃。
慕辰面无表情地望着君王一侧的美人,心窝处已抽抽的疼,带动了左肩的酸痛麻痒感,疼得他左半身近乎麻木。
宫女的舞袖翩翩生风,吹动他双鬓的乌发与白丝。
那白丝线似乎在一众黑发人中特别惹眼。
都说自古名将如美人,不许人间见白头,他既是名将,又是美人,又早生华发。
“贤贵妃,过来坐下。”凌宛天笑着挥手。
贤妃如珠光闪闪的珍珠,将整个大殿都照得华光绚烂,一帮武将门看得险些掉下下巴。
贤妃微微一笑,仿佛殿外的夜都明亮了几分。
凌宛天将这花信年华的女子轻轻揽入怀,吻着她娇嫩的脸蛋,灰白的胡子扫在弧度美好的下巴上,看得阿忠双眼喷出一股又一股火焰,慕辰的眸子漆黑如幽潭。
“好美的妃子。”慕辰忍不住念道。
一声赞美之后,大殿中所有的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