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抽出手,掀起唇角。这汉县的雨真是下个没完没了,连眼睛都给熏潮湿了:“知道了,啰嗦。
还不都怪你,大晚上的,跑到我房间外面做什么,若不是那一剑刺歪了,现在你还能站着跟我说话?”
柳天宁笑笑:“感谢虞女侠手下留情,小生感激不尽。
你知道的,我们随时都有被太子派兵偷袭的可能性,躺在房间里也睡不着,我本想过来看看你的情况,没想到遇到此情况。纯属意外。”
虞七瞄了一眼地上的小木凳,刻意没拆穿他。
柳天宁缓缓收了脸上的笑意,正色道:“咳,其实我收到了密函。太子在派人往长沪城送了封信后,已经率军出了府城,方向似乎是往汉县而来,又似不是。反正并非径直往我们这儿而来,我尚且没想明白是何意。”
听到第五胤的名字,虞七的手蓦地攥紧。
这个名字,是她一直刻意忽略抛诸脑后的。但他们唯一的希望全都赌在他身上。
“会不会,第五胥是想要将我们围起来,瓮中捉鳖?之前已经预演过这种情况,凭我们的粮食,整个县是能够自给自足数月的,第五胥这样做受益并不大呀。”
“这也是我好奇的地方。其实若是想要对我们瓮中捉鳖,他们应当兵分两路绕汉县而行才对,但探子说,他们是一路大军径直往汉县东北方而行。”
“东北方?那里不是只有崇山峻岭没有人烟?”
“对。”
“我怎么觉得不太对……”虞七皱着眉头,也想不出其中缘故。可她总觉得心中有股说不上来的危机感,如同一块巨石悬在胸上,更在喉间,尽是不安,却毫无头绪。
“我也是。会不会……同胤王有关?”
那封送往第五胤的信,又究竟是什么……
不安如同跗骨藤蔓,越缠越紧,越理越乱。
“天宁,我们如今切莫不可再自乱阵脚了。第五胤……纵然曾经有过一些失误,但对待大是大非,他向来是拎得清的。鄂中是他的属地,府城、汉县都是他的子民,他一定不会丢下这么多人不管的。”虞七笑着如是安慰自己道。是了,他可以不在乎她,但总不会不在乎这天下,这么多条性命,他怎么会置自己的臣民、羽毛、名声不顾呢?
这么想着,她渐渐平复下慌乱的心情:“事到如今,我们只有让戍军加强巡逻,打起精神,一定要撑住!戌一应该很快便会将信送给第五胤,我们只要撑到他赶回来,就没问题,一定没问题的。你说是吧……”
柳天宁攥紧拳头,轻轻阖上目:“是。”
只能是如此。
“……”他的这声轻回答也不知是涨了自己的信心还是虞七的志气。她倔强地抿唇笑。
*
长沪之战已经打响,且僵持有数日之久。
长沪此地无论对于第五胥还是第五胤都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地理位置优越,掌管江河下游,水域宽广,水系丰富。粮食作物年年产量极大,百姓尤为富庶,乃是整个大霖除了栾京外税收排名第一之地。但此地目前尚在第五胥势力范围之内,却也是第五胤无论如何绝不能放弃之地。攻下长沪,便有了丰厚的资金支持。为了打赢这场仗,付出再多都是值得的。
因此,面对这块如此难啃的骨头,骚扰、奇袭、强攻,招招都用上。他们已将长沪团团围住,并且没有了粮草的后顾之忧,更有充足的精力来与敌方周旋。于是,第五胤和朔鸣率军轮番上阵,每人率领一小支精兵强将,前去不断骚扰,本意是一直骚扰到让敌方精疲力竭,疲于应付,到时强攻定能事半功倍。
第五胤方率领一小队人马从战场回营,未折损一人。
戌一和第五胥送来信便几乎同时抵达。
一路上累死了两匹马,总算在最短的时间日夜兼程赶到主子身边。戌一从马背跌落,用干裂的嘴唇张合:“快带我见主子!”
被喂了水,戌一的精神好些了,径直被送进了第五胤营帐之中。
而此时,营帐之中不只有第五胤,还有朔鸣以及全体中将在场。第五胥派来送信的使者被五花大绑捆着跪伏在地,如筛糠般抖着身子。
第五胤手中捏着第五胥送来的信件,面沉如水:
“不开口是吧,给我打,什么时候交代了什么时候免受皮肉之苦。本王要知道第五胥的计划!”
那侍者脸都吓白了,抖着嘴唇话都说不利索:“胤王爷,小的只是个送信的,不知道太子的计划。只知道,太子让我带话给您,说鄂中府城已经被他攻下,叫,叫您在汉县和长沪城中二选一,停止攻打长沪,否,否则太子便会挥军汉县,屠,屠尽全城,活,活捉您的侧妃……
但太子殿下会如何动手,小,小的真不知道啊……”
信纸被揉成一团废纸!
第五胤指节发白,面色如同从阴曹地府中飞来的阎王。牙齿咬得死紧:“第五胥。
用虞七威、胁、我。
容庇,把此人拖下去,斩了!既然不知道第五胥的计划,那留着就无用。”
“不要啊,王爷,请饶了小人罢!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啊!您这样做会有损盛名的!”侍者吓得连连以头抢地,整个营帐中清晰听得他头狠狠磕在地面的声音。可惜,没有一个人同情他。
“嗬,盛名?”盛怒在齿缝间嘶磨,“本王不需要。”
他抽出腰间长剑,隔着数丈丢出去,将侍者钉在地上,扎了个透心凉。
汩汩的血从侍者合不拢的嘴里冒出来,他如同死鱼一般不瞑目地抽动着身子。
他看着濒死之人,脑海中浮现出的全是虞七的模样。恐惧挟持全身,身上脆弱的气息似乎一触便破:“快联系戌组,虞七有危险!”
“王爷,戌一回来了!”
容庇扶着几乎累到虚脱的戌一焦急走进帐中。
“什么!”
第五胤倏地站起身,战袍扬起。他赶忙迎上去,攥住戌一的肩膀,怒极:“你为何回来了!本王将你派在虞七身边,叫你时时刻刻护着她的安危,你回来作甚!是她遇到危险了,她可还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