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娘,王爷是公务需要,如今京中局势不稳,奴婢听说我们镇守的东南二市被迫同太子的西北二市爆发了不少冲突。所以近日王爷可能没空来看您。”
“我并不在意他来不来。只是突然发现王爷和公主格外相衬。”虞七轻声道,她说的是实话。
其实她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只是没想到亲眼所见之时,更被他的锋芒毕露所震撼。也没想到,原来他的身边更适合站一位能够一直辅佐他不逊于他的女子。纵然他再夺目,朔鸣身上的光也依旧熠熠。
“您千万别这么想,别的奴婢不知道,但您才是王爷心尖尖上的人。”
“是吗?回头给我也弄一身铠甲试试罢。”虞七看看自己的衣衫,如是说道。
虞七连想要同他说说话的时间都没有。
她知道现如今正在关键时刻,她不该拖后腿。只是看看朔鸣的飒爽英姿,再看看自己的,她从来未曾觉得人和人之间的差距竟如此之大。
若是,她也能做到,是否……
也能分得一分半分的关注?
侍女动作很麻利,次日便给她弄来了一身军中女将的铠甲,除了胸有些勒之外,其余尺寸正好合适。原来近日似乎又长大了。虞七从没完整穿过戎装,用铜制成的盔甲贴在肩膀和胸膛处,既厚重也闷得紧。肩口处的两只铜狮子高高鼓起,恍若正在长啸。
最难受的是大腿处的铁片,随着走动的幅度,撞在腿根上,不消一天,同一个地方便被撞出了淤青。
她是个不服输的,拜托容庇替她请了个军中女将做师傅,骑着奔霄在院子里操练起来。
好多兵器太重,例如枪、戟、钺等她根本拿不起来,最终还是选择了三尺青锋剑。在马背上能使的招数并不多,但重在保持平衡。
数日下来,师傅夸她有天分,只要多加练习,日后也能一起上阵杀敌。
虞七笑了,总算辛苦未曾白费。每日拖着疲惫的身子回房,侍女都要在她身上各处抹上一层药膏。胳膊上臂撞在铠甲棱角之处,手腕,大腿内侧撞在马鞍之处……
每晚痛着痛着便累趴睡了,日日夜里都似乎感受到房间有异样。那异样还似乎就在自己身侧,但她疲惫得睁不开眼。
她实在太想知道是否是错觉,便去问侍女。可侍女却一口咬定自己每日守在门外,绝对没有放过任何人进来。
所以大概是错觉罢。
挥动三尺青锋剑之时,虞七脑海里却在想,第五胤在山西剿匪之时,面对的是何等凶险的景象。战场厮杀招招致命,出生入死才有了后来的凯旋。他的身上可曾也添了这么多伤痕?自己却一概不知。
最后一招,剑锋直指院门口。
顺着剑锋的方向望去,两道极般配的人影向里而来。
虞七收了剑,坐在奔霄上望着两人并肩而行向她走来。
她笑了,眼睛泛酸。
果然是蚍蜉撼树,自不量力。
多么般配的两人,何必要因为自己而凭空拆散呢?
“爷,朔鸣公主。”
“下来罢。”第五胤走到奔霄面前,对虞七伸出手。虞七迟疑一下,将手搭在他的的大手上,翻身下马。
落地的瞬间,姿势有些不协调,但她挺直了背脊,不让其展露分毫。
“累了吗?”
鬓边残留着第五胤手指拂过温度,虞七摇头:“不累。”
“练得可有进步?”
“师傅说略有进步,还需勤加练习,也许以后也能随你们一块上阵杀敌,至少可以保护自己,免得时刻需要旁人分心。”
“那好,正巧朔鸣来了,你们便简单过几招看看罢。”
虞七的笑僵在脸上。看看不远处英气逼人剑眉微挑的朔鸣,再看看似是不像说笑的第五胤,慢慢敛去眸里的温度。
握住青锋剑的手紧了又紧:“所以,你带公主来就是特意来向我挑战的?”
“只是比试,别多想。”
第五胤不赞同地蹙起眉。
“好啊,我接受。我一个闲人有的是大把时间,只是不知道朔鸣公主这么忙,有没有时间同我玩一场。”
虞七别开眼,昂起脖颈。
朔鸣唇角勾起,特意朝第五胤丢去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再对虞七伸出手:“请——”
朔鸣没带马,两人自然也不用骑在马上比试,而是采用平地过招的方式。朔鸣祭出她那对让无数人闻风丧胆的圆月弯刀,朝虞七勾了勾手指。
虞七拎起青锋剑,手心捏出了汗。
她抿紧唇,直接朝朔鸣刺过去。
她从师傅那里学到的劈砍刺,在朔鸣面前仿佛都失了效一般,被朔鸣轻轻松松的侧身闪避便躲了过去,连想要靠近她的半分衣角都做不到。
“既然你没招了,那就该我了。”
话音刚落,手掌发麻,她的青锋剑已然被劈落在地,发出清脆的金铁磕碰之声。一柄弯刀已然架在虞七白嫩的脖颈上。闪着寒光淬着冷凛的刀刃,正牢牢贴在温热的脖颈上。虞七毫不怀疑,若此时是生死战场,此时她的脖颈肯定已经彪出一汩一汩的鲜血。
“……”
“你输了。”
“是。公主武功高强,我技不如人。”
这话虞七确实直勾勾看着第五胤而言。
看吧,如果这就是你希望看到的下场,现在总该满意了罢。
明明知道朔鸣威名赫赫,战功卓绝,却让她来与我比试,究竟是为了什么,是在嘲笑自己不自量力,牝鸡司晨?让朔鸣出马来打她的脸,真是条好计谋啊。
第五胤眉头蹙得更深:“事实证明,你并不适合练武,不必勉强自己,每日的练习还是算了罢。”
嗬,原来这才是目的。
虞七歪头看他,笑了:“爷觉得我一定学不成是吗?
那我还就偏要学成给您看看。真是可惜了,朔鸣公主文韬武略样样精通,我虞七自愧弗如。但我虞七也从不屑于跟旁人相比,我就是我。”
明明想要做一个能衬得上你的人,没想到在你眼里仍旧是不堪一击。
忽地好像觉得,这么多天的劳累突然也就没了奔头,像大梦一场,留下一地的渣滓。
“你……怎么不听话?”
“听话?如果王爷想要一个绝对听话的人,相信烟波阁里的姑娘都符合您的要求。”
“你!
无、理。”
“是谁更无理!”
“虞七,王爷也是一番好意……”
“不劳公主费心,我们走,祝您和王爷马到功成。”
虞七牵过奔霄的缰绳,带着侍女头也不回地离开。转身的瞬间,眼眸黯下。
第五胤立在原地,蹙着眉,下巴抿唇倨傲的弧度。眸色变得深黯:“固执的女人!”
酉酒不知从何处冒出来,凑上跟前来低声道:“您既然当真心疼二姑娘,不愿看她受伤,为何不好好说呢,用这种方式……”
“有问题?!”
“没,没问题。”
容庇将后半截没说完的统统咽回肚子。得,您还是准备好孤独终老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