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个池塘我记得,小时候我们俩就在这玩的!”她指着那片浅浅的布满淤泥的小池塘道。
“是。你就是在此处将我一脚踹进去……”
“……”
虞七白他一眼,想起当年柳天宁的狼狈模样又忍不住捧腹而笑。
当年也就是在这个大石头上,她一脚将柳天宁踹了下去,还好是个浅塘,滚下去后池水刚巧淹到他的胸口,他懵着,满脸是流淌下来的水花,嘴巴用力往下一扁,也不大哭,就是委委屈屈地马尿水在眼眶打转。
没想到现在,竟然长得人模人样。
“长大真好。”虞七拍拍柳天宁的肩膀,郑重道。
迎面走来两位方才也在宴席上的姑娘,用团扇掩着口鼻,一边目光却肆无忌惮地在虞七面纱上打转,似是要透过面纱将她的伤疤看个清楚。边走还边小声嘀咕。
虞七已经习惯了这种打量,并不在意。
谈不上恶意满满,其实大多数人都是好奇罢了。在她们的身边从没见过在大漠里长大的小孩,也没亲身经历过长途跋涉生死一线的时刻,像是笼子里的金丝雀。与其说是自己在被她们品头论足,不如说虞七觉得自己才是那个游走在大观园中看扑粉抹脂精致猴戏的局外人。
可偏生,有一只绣着精致云纹的衣袖遮挡在她眼前。
柳天宁大步跨至她身前,用胳膊将她的脸挡得严严实实。
虞七愣住了。
她,被人保护了?
视线里放大的云纹,仿佛细致清晰得可见衣裳上细密的针脚。
知道柳天宁做了什么,两个姑娘似是啜泣着加快脚步小跑着离开了。
“柳天宁,我没事的。”
“放心宝儿,我不会让她们欺负你的。待会我就告诉母亲,让母亲好生同她们长辈说道说道,定不会让她们有乱嚼舌根的机会。”
“嗯?谢谢。”
实不相瞒,虞七感觉很怪异。
胸腔像是被人强行塞了一团棉花进来。
这种感觉好陌生。
虞七扬起下巴,哼了一声绕过他背着手往前走:“谁要你帮了,我是会在乎这种小事的人嘛,多此一举。”
柳天宁似是愣了一下,而后笑着快速追上去:“不在乎你走这么快作甚。诶诶诶,等等,我们去书房寻你爹娘……”
“知道了,啰嗦。”
话是这么说,但虞七还是放慢了脚步,等他赶上来后,才一道往前。
他们到的时候,虞七爹娘怀里揣着木盒正准备离开。
虞七脚步一顿,立时跟着爹娘行至柳府外,郑重地朝姑父、柳天宁拜别。
上了马车,她从车柩伸出头,对着柳家人挥了挥手,而后马蹄开动,马车缓缓步上轨道。
此时已是午时过,栾京城正是最热闹的时候。初夏的骄阳垂怜在地,嘁嘁喳喳的人声送走匆忙的车轮。柳天宁将自己的影子踩在脚下轻跺了跺,不转头问道:“父亲,姑母带走的东西是什么?”
“哦,你问这做什么,没什么要紧的。走吧走吧,咱们也回去罢,厅里的客人还等着呢。”柳父摆摆手,嘟囔道。
“当真?”
没人注意到柳天宁此时的表情,蹙眉紧皱,喃喃张了口,还是将已经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惊觉父亲已然进府,忙追上他,“对了父亲,我记得您有几位相熟的名医大夫,可否帮孩儿引荐……”
声音消散在慢慢合拢的柳府大门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