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揖、万福的万福,齐齐道了声“女官”算是见礼。
让卫姗觉得一阵没由来的压迫感。
“美人娘子万安。”婉兮行到她跟前屈膝一福,笑意浅浅的,不失热情又明显客套。
“婉燕馆规矩不错么。”卫姗笑睇着她,婉兮颔首,并无谦虚的推辞,大大方方地应了一句:“婕妤娘子教导得好。”
“哦,是么?”卫姗笑意一抿,“那看来这些人我是遣不动了。有些事想私下跟女官说,有劳女官屏退旁人。”
婉兮又一福身,笑容不变:“婕妤娘子与美人娘子是自家姐妹,留在此处服侍美人娘子的都是信得过的人,美人娘子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正厅中,卫姗听得面色一僵;卧房里,管小酌伸手把眼前碟子中的果脯往旁边拨弄了一颗:“该发火了。”
“你别不识好歹!”卫姗一声怒喝。
婉兮平平静静地福下|身去:“美人娘子息怒。”
管小酌一笑,果脯又往旁边拨弄了一颗:“该翻旧账了。”
正厅中,卫姗眉头挑着,厉声斥道:“吃里扒外的东西。你做过什么当我不知道?能留得一命已是卫家给你脸了,还敢在我面前拿腔拿调。”
管小酌的手指已按在了下一颗果脯上。
而后,听得外头婉兮道了一句:“美人娘子记错了——奴婢能留得一命,是那日陛下来得及时。”
“哎哟,胆子大了。”管小酌眉开眼笑,指下果脯一拨,沉吟着道,“估计该动手了。”
正厅中,卫美人气结,离座起身,一步踱上前去,素手扬起,惊得周遭宫人一颤。
疾起的手疾落而下,却未闻响声。婉兮抬眸淡看着她,手仍攥着她的手腕,借力站了起来,语无波澜:“美人娘子息怒。”
卧房里,管小酌猛松了口气,抚一抚胸口:“挡住了就好。”
又一颗果脯拨过去,然后她念叨了一句:“教她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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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娘子初入宫闱,无怪娘子对宫中之事不熟。”婉兮噙着笑,实则一颗心吓得都快跳碎了,“奴婢一直侍奉婕妤娘子身侧不假,可早在几个月前,便已是陛下从御前赐下来的人了——阖宫皆知的事情,娘子去打听打听?”
管小酌满意欣笑,手指又挑过去一刻果脯:“说得好,继续。”
“奴婢说句不好听的,就算宫正司要叫奴婢去问话,也还得请个旨呢。要教训奴婢,远还轮不着美人娘子。”
“就是,区区卫家人……啧啧。”管小酌嗤之以鼻。手指之下,最后一颗果脯也已拨弄到了另一侧。
坐起身,她唤了宫娥进来。
“卫美人今天穿的什么?”她问道。
入内侍奉她更衣的宫娥一福:“嫣红绣杏花纹曲裾。”
“三月了,杏花的日子可不长了。”管小酌尖刻地道了一句,扫了眼宫娥捧进来的那一身鸭黄色素缎曲裾,觉得不错,便未让再选,任由她们服侍着穿上。
走到妆台前,她信手拈了支玉花簪交到上前要为她梳头的宫娥手里。
簪头的娇花做得逼真,片片花瓣雕琢得薄极了,一片片交叠而出,裹成开得正盛的花朵。淡淡的粉色与曲裾颜色相距甚远,却又因皆是浅淡柔和的颜色而能看着舒适。
那宫娥看一看花簪,抿唇一笑:“是该到蔷薇盛开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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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姗和婉兮僵持得满厅尴尬。
婉兮早已松开了卫姗的手,退开了两步恭肃而立。卫姗则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既不敢继续找婉兮的麻烦,又觉就此作罢实在丢了面子。
珠帘的响动声击得二人皆是一凛。
婉兮回过身去,屈膝见礼:“婕妤娘子万福。”
卫姗微微一愣,倒也先见了礼:“婕妤娘子安。”
卫妁瞧了瞧这和自己四五分像的堂妹,落座间风轻云淡:“免了。”
明明打破了僵局,气氛却仿佛比刚才僵得更厉害了。
卫姗礼罢后也径自落了座,扫一眼卫妁的面容,蕴起笑意,心下打着盘算便当即要开口先给卫妁个下马威。
管小酌却还是比她快了一步。
“美人娘子也不先知会一声。若我一觉睡到傍晚才起,你岂不是只能一直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