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有些儿艳羡,忍不住想当初若是她被卖去当丫鬟会如何?
租来的马车没有裴家马车豪华舒适,不过总比走路要好,一刻钟多就到新桥巷。
新院子两进,第一进来两间屋子,第二层正房三间屋子,一明两暗,东西厢房各两间。
许多天没见到裴珩了,月芍不知道怎么的觉得有些害羞,明祺开了门进去,送她到二门道:“爷就在里头,我就不进去了。”
明祺住在第一层,他识相的将二门掩上,回去自己房间。
月芍脚步轻轻的步入屋内,扑面而来的陌生家具和摆设位置让她一下子有些无措,直到看到右侧小间熟悉的背影正拿着一管墨玉长箫调试着“宫、商、角、徵、羽”等音,片刻,一支不知名的曲子悠然响起。
他们离开裴家之后,裴珩一直很镇定,面上半点不曾流露什么情绪,可是他也是人,怎么可能不受伤。一夕之间,爹不是爹,娘不是娘,妻子和离求去,自幼长大的通房面都没露一个。
他心里肯定饱受折磨,肯定疑惑他亲爹娘是谁,只是他大男人一个,再苦再痛也不肯轻易说出来。
但是这一首不知名的,低音处浓重忧伤,高调时激烈暴虐,让月芍偷窥到他的内心。
她几乎冲动的想要告诉他真相。
很快的,你亲爹娘很快会过来,我会想办法叫你们相认……
可是不可以,月芍紧紧咬着下唇。
她不能说,她只能看着裴珩内里黯然。
一曲毕,裴珩转过身来,看见月芍,他略有些讶异,更多的是淡淡的喜悦,道:“回来了。”
转即他注意到月芍盈满了一眼眶的泪水,看着他泫然欲泣的模样。
裴珩不解,又微感心疼,“怎么了,在外面受委屈了?”他随手放下玉箫,上前来用自己的墨绿竹枝帕子给月芍轻轻拭泪。
月芍如乳燕投怀抱住他的劲腰,发出压抑的呜呜声,摇着头不肯说话。
一瞬间,裴珩明白了。
她不是受委屈了,她是替他觉得受委屈了。
他心里流过一丝温暖。
还好,即便他结缡四年的妻子为了他的出身离开,相处七年的通房躲走,至少怀里这个没有让他失望,还是这样全新全新的关心他。
他想到李妙琼最后带着厌恶憎恨的眼神,想到当时混乱中有下人自作主张去叫芙蓉,回来报说寻不到人……心下不由冷笑,这就是女人。
他往日只当李妙琼脾气不好,爱拈酸吃醋,又迷信僧道,但总归心地是好的,对他也是一片痴心。
原来是他傻,枕边人都没看透。
他低头看怀里拥着的柔软身体,至少他没有完全看走眼,最喜爱的这一个没有辜负他。
看着月芍,裴珩原先眼中的冰寒叫柔情化去,他一只手轻轻拍抚月芍的背,反倒安慰起她来,“傻姑娘,我没事,哭成这样,还好没外人看见,不然以为我欺负你了……只是委屈你,要跟着我过苦日子。”
月芍头摇的更厉害。
跟他在一起过苦日子算什么,她心里觉得甜,她只怕他自幼锦衣玉食长大,在这里会受委屈。而这一切是她带来的。不然他此时还在裴家,会被京师远道而来的裴侯看中过继过去,一辈子吃不着一点苦头。
……
十月三日至十八日这五日是平静的,没有裴家,没有林家,只有两个人,仿佛也就跟再寒松轩里似的。
月芍已经开始习惯这栋小院子的生活,明祺花了两百个钱叫一个老婆子每日上门来做写杂活,诸如买菜打扫等事。
这地方小了很多,但三个人住还是很宽敞的。当然,各色家具,摆件,用品,吃食大不如以往,为此,月芍发挥自己的厨艺,将简简单单的菜做的美味可口,获得裴珩的夸赞。
宁静幽谧的日子如水,一眨眼流过去。
九日这日上午,裴珩和月芍刚用过粥点,大门就被人用力的“砰砰砰”敲击。
大门外,李妙琼带着王妈妈并丫鬟们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