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以墨仰起头,吻了吻他的下颌,看了一眼,突然在上面咬了个牙印,而后笑着说道,“现在好啦,我瘦了,你脸上有牙印,我们扯平了。”
公西翰看着段以墨的笑脸,面上的笑意慢慢地淡去,而后,眼圈发红,有眼泪涌了上来。他用力地闭眼,想要将泪水压下去,可是心底却忍不住去想,“他才十五岁,可是我却救不了他,如果……这将是我此生,最后一次见他。”
段以墨抬起手,覆在公西翰的眼上,微凉的手心却让公西翰觉得舒服了些。段以墨的声音很轻,“能再见你一面,我没有什么遗憾了。或许我本来就不应该来在这个世上,我只是后悔,把之前的时间浪费在那个本就不属于我的位置上,而没有好好的与你在一起。”
温热的泪水湿润了段以墨的手掌,但是段以墨依旧固执地按着他的眼不肯放手,他没办法亲眼看见那个男人的眼睛流出泪水,尤其那泪水,是为了自己。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破旧的囚室内只剩下两个人的呼吸声,他们依偎在一起,好像这世上只剩下彼此。
与此同时,御花园内,段以贤跟任之正并肩而行。这是任之成为皇子之后他们第一次见面,任之看见段以贤,第一个念头是想要躬身施礼,头垂了下来,他便顿住,轻轻开口,“三哥。”
段以贤怔了一下,唇畔露出一抹苦笑,“七弟好巧,竟然在此见面,不如就一起逛逛,闲聊几句吧。”
任之自己一个人习惯了,哪怕现在变了身份,也习惯了孤身一人,不带任何侍从。段以贤看了他一眼,朝着身后的两个侍卫摆了摆手,“你们候在这里吧,我跟平安王到前面逛逛。”
段以贤说完回头笑看任之,二人转身,并肩朝着御花园走去。任之垂着头,看着脚下的路,段以贤却忍不住扭头去看任之。
因为尚未及冠,任之的一头如墨的黑发只是简单的束起来,脱去了颜色难看的太监服饰,换上了浅色圆领窄袖袍衫,另在袍下施一道横襕,五官精致,让人移不开眼。
任之偶然抬头,正对上段以贤的视线,段以贤朝他微微笑了笑,扭回了头,看着前面的路。任之在心底默默地叹息,这是他们第一次能在宫里并肩而行,然而,却相对无言,从他变成了皇子,他们之间连难得的独处都变得如此的尴尬。
段以贤再回头,看到任之垂着头看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什么,忍不住开口,“在怡和殿住的还习惯么?”
因为不好让任之再住进陈王府,景炎帝特意在皇城之中选了一块好地,着户部尚书亲自督办,兴建平安王府。在王府建成的日子,将怡和殿的偏殿空出来,留给任之住,也方便他与德妃母子二人联络感情。
任之点了点头,“因为陛下……父皇下旨,整个怡和殿上下没有人敢敷衍。”
“那就好。”段以贤垂下头,半晌又开口道,“那……德妃娘娘那里怎么样?”
“她好像觉得一切都是她的过错,再加上可能以为我是个……太监,所以想尽办法想要弥补我。”任之叹道,“不过我能察觉出来,她对房永……还是割舍不掉,近来一段时间,对我一直是强颜欢笑。虽然我对她并没有什么感情,但是看她的样子,还是觉得挺难受的。”
段以贤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回答。任之突然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笑道,“现在我也变成皇子了,你会不会担心将来有一天我会抢你的皇位?”
段以贤愣了一下,笑着摇了摇头,“你不会的。”
任之眨了眨眼,“你为什么觉得我不会,人都是有*的,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对你的皇位造成了威胁,你会像对待别人一样毫不留情的除掉我么?”
段以贤变了脸色怔了一会说道,“任之,别胡说八道,我们不会那样的。”
任之摇头,“你不会,不代表你身边的人不会。我对你的皇位不感兴趣,不代表别人不会借由我下手。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们会反目,段以贤,皇位与我,你会选哪个?”
段以贤看了任之片刻,摇了摇头,“这种不会发生的事情,我不会做假设。”
任之勾起唇角,笑了起来,“但是我会选你。别说我对那江山不感兴趣,就算我触手可及,但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会交给你。”
段以贤看着任之,缓缓地叹了口气,“任之,你真傻。”
任之笑着摇头,“我以前身份卑微,没得选择,有些话我从来都不敢跟你说。但是我现在想要告诉你,这万里河山在我眼里,从来都不及你的半分。”
段以贤忍不住动容,他上前拉过任之拥入了怀里,任之将头靠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如果你还不放心,那我就再告诉你一件事,你知道这件事就再也不用担心将来有一天我会成为你的威胁。即使别人想要我夺你的皇位,你也可以用这件事,除掉我。”
段以贤怔了一下,伸出手按在任之的唇上,“够了,我相信你,我不用知道。”
任之摇了摇头,伸手拉开段以贤的手,看着段以贤的眼睛一字一句道,“那天德妃告诉了我一个秘密,她说,我根本就不是皇子,我是她与房永的孩子。房永当日处心积虑想要把自己的孩子换进宫当皇子,却不知道换出宫的,也是他的孩子。而我与你,根本就不是兄弟。”
段以贤整个人愣住,许久,他重新拥住任之的肩膀,叹息道,“任之,你知道么,知道你是皇子之后我一直又惊又喜,喜的是,你再也不用小心翼翼看人脸色,惊的是,我没办法面对我们竟然是兄弟。现在我终于松了口气,你还可以安心的当这个皇子,这世上除了你母子二人还有我再也不会有人知道这个秘密,而我,也再也不用因为你我之间的血缘关系而不得安宁。”
任之仰起头,吻了吻段以贤的唇,笑道,“你是怕将来被人扣上兄弟乱/伦的帽子吧?”
段以贤揽着他的腰,忍不住加深了这个亲吻,直到二人都面红耳热,他才不舍地放开,轻声道,“为了你,大概也直了。”
二人并肩在御花园里又走了许久,低声说了会话,才绕回了刚刚侍卫站的地方,两个侍卫看到段以贤,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上前低声道,“殿下,出事了。”
段以贤一怔,“什么事?”
“刚刚来报,说公西家的公子去天牢贪玩陈……那个假的七皇子,竟然带着那个七皇子打伤看守,逃出了天牢。陛下现在下令封守城门,势必要将这两个人捉拿归案。”侍卫说完,看了任之一眼。
任之看了段以贤一眼,叹了口气,“三哥,不如我们一起过去看看吧,这件事与我,或多或少有些关联。”
段以贤看了看任之,点头道,“好吧,一起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