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长安城有件大事。
这半年来长安城也是纷杂,城门走粮,官道走马,来往计吏,周全战事细则,各司其责,融洽官场。
时见城墙酒肆,张安一人独坐饮茶,看着一辆辆粮车被甲士推出城门,心中不免有些感叹。
张安为雍汉打了半辈子仗,这是头一次当事外看客,他自是时时记挂着战事,但也没去向雍帝请愿,他一直坚信各家将军的能力,也坚信战事必将走向胜局。
“将军。”
值此刻,一督粮官在马背上看见张安,立即下马来问侯。
“哦,是文行啊,这几日督粮感觉如何?”张安取来一空碗,为裴潜斟茶。
司徒裴茂的五子都是人中俊杰,可足一方州郡事,其中尤以裴潜最佳,有内朝党首潜质,如今深得雍帝信任。
“以前不知军事,现在方觉辛苦,尤是敬佩先生了。”裴潜没资格谈论皇帝与骠骑将军之间的嫌隙,他深知陈骠骑豁达,放开了权力,不然雍帝寸步难行。
“还是要多加历练,日后才能委以重任,匡扶汉室岂是空谈?”张安提携了几句后辈,让他用心做事,莫想闲杂。
“谨记先生教诲,那潜先行一步。”裴潜不敢耽搁时辰,后方还有大部人马呢。
“去吧。”张安含笑摆手。
裴潜即走,崔林、卢毓又至,对张安拱手一拜:“兄长。”
“嗯,尔等也要同去?”张安淡然点头,这二人是亲近友朋,张安自无需多礼招待。
“陛下之命,让我等去河内督粮。”崔德儒是大器晚成者,卢子家是青年才俊郎,二者互为表里,蔡邕生前常誉二人有三公福相。
“德儒持重,为兄自不必多言,万事谨慎处置。”张安停顿片刻看向卢毓:“子家,为师前日夜话定要谨记,卢氏兴衰系于你一人之手。”
卢公现有二子,卢亭才智平庸,胜在心细认真,蹉跎一生顶多是个尚书仆射之位,而卢毓不同,他被张安寄予了厚望,张安回朝的这段日子没少与他说教。
“是,先生。”卢毓躬身答。
“好了,且去吧。”
崔林、卢毓再走,城门陆续又走过众人,直至贾诩、李儒停马于张安身前。
今岁贾诩也被雍帝拔为九卿光禄勋,而李儒也荣升雍州刺史,昔年的阶下囚徒却也是登堂入室了。
“文和兄,文优。”张安起身向二人行礼。
“仲定见谅,陛下在后,我等就不下马了。”贾诩今岁五十有五,但身体依旧硬朗,即便位列九卿,但对张安也称谦卑,为人处事圆滑无棱。
“无妨,无妨,安本是个闲散人,今日来凑热闹罢了。”张安朗笑道。
“陈骠骑,此次战事你还有何叮嘱?”李儒拱手再问,他与张安的关系比贾诩亲近些,但他刻意与景桓党人保持着一段距离,防止的就是今日这种事件发生,也避免了当朝者无一谋主可用。
“文优与文和兄同去,胜过安百倍,保土守疆不在话下。”张安摇头道。
“也罢,那我二人便先行一步。”
“请。”
贾诩、李儒离开的同时,街道两侧涌来百姓,夹道相送御驾亲征的雍帝,张安也陷在了百姓后方。
半刻左右,街道并行六匹白马,驾套一辇,刘协望着两侧的百姓,心生感慨:此番当立不世功绩啊。
“陛下此行,长安百姓殷勤盼胜。”左毅开口恭维了一句。
“哈哈哈,今朕拥五州之土,辖民数千万,自当立盖世之功。”刘协紧握腰间中兴剑,心中暗自决定要打一场大胜仗。
突然间,刘协目色一变,他在人群中扫到了那清癯道人。
继,刘协目光多有躲闪,不敢直视张安,张安则对刘协拱手一拜,眼中多是鼓励,笑若春风。
“先生……”
刘协顿感眼角一酸,想与张安直视时,人群中已不见了身影,此刻刘协越发的百感交集:先生还是那位先生,只是自己变了,变得薄情寡义。
张安一人没落的走在人群中,他亲手浇灌的芽儿已经成为参天大树,张安不止一次问过自己后悔吗?
但答案是不悔,为了大汉四百年基业,为了天下黎明苍生,背骂名也好,受冷落也罢,一切都是值得的。
“堂堂的骠骑将军怎一人在此行走啊?身边就没个扈从吗?”
张安身后转来了打趣笑声,原是马腾、荀彧、卫觊、杜畿等留朝送行者。
“贫道走这长安街,还怕身后有行刺人吗?那兄长这卫尉可当的不称职啊!”张安停了脚步,等待几人同行。
“明公,腾为扈从,定保明公周全。”马腾久居长安家和美满,长子娶了中郎将杨定的孙女,而幼女也与龙骧将军定了姻缘,且他是雍汉九卿任职最长的一人,只要不出大错,五六年内必进位三公。
“有兄长在,安自是放心。”赵云与马云禄之事是张安一手撮合,此间也断了马云禄的念想,张府绝不是个好去处,日后骠骑将军的娇妻美妾会更多。
“为公,饮一觞?”荀君令今日姿态也是放浪,右手搭在张安肩头笑道。
“那就饮一觞嘛,这酒啊要紧饮,喝一顿少一顿,命数谁知啊。”若是张安没那腿疾,岂能荀三觞在此嚣张?
“走走走,就近就近。”卫觊指着从旁一酒肆说道。
“啊?畿今日还要去太仓令府上,要不……”杜畿未饮先求饶。
“别呀,杜长安,入门入门。”卫觊执杜畿之手强行将其带入酒家,身后几人大笑相随,这是党人日常的娱乐活动,同是重器,不能缺席。
两个时辰后,杜畿与荀彧相继被家仆抬上马车……
话回扬州。
持续两年的孙刘之战接近了尾声。
起初,诸葛亮与诸葛谨屯兵合肥城,周瑜久攻不下,三月时间双方耗损了万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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